虞黛楚一手轻轻平推,便好似袖底生风一般,将那满眼的黄沙推了开来,沙海沉沉,在她手底下却好似只是轻浪。
这云山灵府的杀阵对于金丹修士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有些难度的,并非某种套路,能迷惑谁的心智,更不可能被谁一眼看破,而是最朴实无华的黄沙漫天,无论你究竟有千般聪明、百般伶俐,这杀阵也能一力破之。
虞黛楚伸手去推这黄沙,便发现它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倘若只是沙海沉沉,那么即使压力无穷,也最多只能破去一半的金丹修士,总还能有五成的金丹修士有着足够深厚的底蕴,硬顶着这沙海一意向前,能支撑多久暂且不说,总之也能行过一段距离。而以这云山灵府的面积来看,最终能走到尽头的,怎么也能有个三成。
然而,这黄沙却绝不像是表面上那样,除了声势浩大
之外,反显出一股沉静浑厚之感。唯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觉得手底心底蓦然传来的,竟是一股无比暴戾的气息。
魔修的煞气,已经足够暴戾了,然而这黄沙之下掩藏的气息,却更有别于煞气。
它既是暴戾炽烈,也是挑衅和勾引,一旦触及,便好似自心底最恶毒、最暴躁、最郁结之情都在蠢蠢欲动。
虞黛楚是道门修士,道门最崇尚节欲克己,太玄宗功法运转时,能自行化解心底波澜、帮助修士清心静气,在触及这气息时,尚且身不由主地涌出一股烦躁,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提起法宝,将眼前的一切都砍个稀巴烂,毁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这样的蛊惑气息,向来是越有此心者越容易中招的。虞黛楚尚且如此,更不必去提魔修。魔门以欲望为本源,逐欲望而生力量,一旦遇上这气息,只会比她的反应更激烈上十倍百倍,甚至于,当场被欲望所迷、沦为欲望的奴隶都是有可能的。
这杀阵、这黄沙中的气息,是对魔门修士量身定做的,然而却对所有生灵都有作用,所有人都逃不脱欲望的控制,此时正沉沉向虞黛楚卷来。
虞黛楚心下微凛,默诵黄庭,忆起太玄宗功法中,专门供于宁心静气的观想法门,识海中,神识涌动,很快便将那暴躁而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压了下来,重归于平静。
虽说这黄沙中的戾气被她很快化解了,虞黛楚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忌惮来。
她现在所遇到的,只是一个无人操纵的杀阵、一个最外围的阵法,是针对所有闯入者的,只会代表着最弱、最没有针对性的攻击水平。这样大规模而刻板的阵法,竟然都隐藏着这样的心机,实在很难想象后面究竟会隐藏着什么样的手段,那位布置了此处灵府的大能,又是怀着如何“就是要你给我死得快一点”的心情,搞起这些的?
虞黛楚一边思索着这灵府的来历,揣测着那个布置阵法的大能的想法,一边默念观想法门,排开黄沙向前冲去。
这沉沉的沙海,对于她来说,便好似是一个无趣、漫长,但必然能完成的任务,她的修为虽然只在金丹中期,然而底蕴深厚,灵力未必弱于很多金丹后期修士,对于这针
对魔门修士内心的杀阵来说,也只需要对抗其中深厚的力量和规模,可以说是避开了最危险的部分。
在这黄沙之中,虞黛楚的神识没法探出太远,大略只能感知到十来丈范围外的东西,就在她的神识刚刚探查到十余丈外,黄沙似乎隐约现出颓意,似乎其后不远便能到尽头时,这漫漫黄沙之中,忽有一声细弱到几乎难以听清的轻吟。
只是“咻”的一下,仿佛只是她听错了,只是这呼啸的黄沙之中的一个幻觉,然而虞黛楚却好似忽地听到了什么令她无比忌惮的事情一般,神色微微一变,如临大敌般,转眼取出覆水镜护在身前。
覆水镜盈盈而转,折射出光辉璀璨,迎着那黄沙之中的某个方向照去。
倘若有人在一旁,也许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也许又会怀疑虞黛楚的脑子——那覆水镜照向的地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她如临大敌的,即使是满眼黄沙,也并非是沙海巨浪卷来的关键点和方向,灵气卷去,只能是浪费。
然而虞黛楚手握覆水镜,丝毫没有半分迟疑,不仅令那清光宛转而去,甚至还再次将覆水镜轻轻转了一圈。
覆水镜在她手中,被她轻轻一拨,便好似车轮似的,在她掌中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数道灵光争先恐后,从镜中飞出,直追那先前的一道光而去。
先发的那道光,此时已距离黄沙太近,转眼便要涌入其中,与其同归于湮灭。
然而,就在第一道光即将落在黄沙之上时,那滚滚的沙浪,却忽地掀了起来,分成两股,朝虞黛楚左右夹击,似乎当场就要将她卷入。
而在这两股沙浪之中,忽地窜出一点朱红。
那朱红最开始只有一点,小得像是一滴血珠,仿佛是谁不甚划破了指尖,低落了一点深红,落在这沙海之中,然而就在转瞬之间,那小到几乎看不清的朱红,便蓦然扩大,化作沙地里的一碗血、一盆血、一汪血……
几个呼吸间,在那翻涌的沙海中,竟汨汨涌出无数血水,汇成汪洋,朝虞黛楚当头打落,似乎当场就要将她淹没。
那血海翻涌间,声势好似远远没有沙海浩大,然而其中的诡异、冷酷甚至是残酷的恶毒,即使是不会说话、没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