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利行业,太暴利了,我仰天长叹,早知如此,当初李斯焱给我送的避火图我就不该扔掉,应该留下来观摩学习完了再扔。
找到了全新的职业之路,我踌躇满志,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我的宅子。
张至拉着我去看他新画的图,我勉励道:“继续加油!”
对方眼睛一亮:“徒弟真的有所进步?”
我心情好,夸他:“笔锋磊落,线条流畅,已入了丹青门了。”
张至笑得跟朵牡丹花一样:“多谢先生!”
送走了张至后,我摊开卢琛帮我垫付的纸笔,开始进行一些黄色创作,院门处却传来一阵彬彬有礼的叩门声。
我开门一瞧,是探微。
探微是给我送晚膳的。
他熟练地从盒子里拿出了三个小菜,客客气气与我道:“我们郎君小孩儿心性,给王娘子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张郎君管我一日三餐,还免费租给我屋子,我感激还来不及。”
探微笑了笑,缓缓开口道:“王娘子先前说,在被拐入国公府前曾是永年县人,不知是否记得家中人口几何?姓甚名谁?状况几何?”
我把我的身份文碟给他看:“说来惭愧,幼时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来自永年县,旁的已经记不得了。”
探微颔首:“娘子宽心,我们并不是在猜疑娘子,只是我们大姑奶奶听说了此事,有些好奇,想看看能不能帮娘子寻个亲。”
“大姑奶奶?”
“就是我们郎君的姐姐,前些年嫁在了永年县,身在县里,却时常放心不下我们郎君,没几天就要着人来探看的。”探微道。
探微把摸底子这事说得非常漂亮:“……大姑奶奶夫君在县衙当值,有能耐查看本地户籍,如果苍天垂怜,让娘子得与家人团聚,今后也不算无依无靠了。”
一听张至居然有个县衙当值的姐夫,我心里顿时有点打鼓:毕竟我不是真的王芽玉,如果体貌特征对不上……会不会……
探微不动声色地观察我的神情。
我道:“我离家已近十五载,近乡情更怯,也不知父母亲人还在不在人世,大姑奶奶有心帮我探察,我自是感激不尽,敢问是否已经有了眉目了?”
探微见我已经猜到,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道:“大姑奶奶查问之下,知道了永年县确实有一户人家十五年前丢过一个女儿,如娘子有意,可选个日子去县里一叙。”
事已至此,推脱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了,我心一横,一口答应下来道:“甚好!那就明日吧。”
*
当晚我又拿出温白璧给我写的那婢女的平生,仔细阅读背诵了一番。
第二日清晨,探微准时来敲了门,另一个叫恺之的小厮给我借了辆驴车,驶往永年县。
恺之比探微活泼,一路与我东拉西扯,旁敲侧击问了不少长安高门大户的事,我打起精神,见招拆招,一一给答上。
待到下车时,恺之先我一步去了厅里,想必是将我一路上种种表现报与了那位大姑奶奶听。
这位大姑奶奶名叫张芊,嫁的是个颇有点实权的吏胥,家里房子陈设都体体面面,有一双年幼的儿女。
她随意地唤我去了花厅,给了坐席,却没上点心茶水,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几句,一双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我。
但我不大喜欢这种将精明摆在台面上的人,但也知今时不同往日,我无依无靠,还住着她家的房子呢,面对种种慢待也就闭眼忍了。
试探了好几个回合,张芊终于确定了我确实来自长安,至少在大户人家供职过十年以上:身份能捏造,但眼界和口音做不得假。
她脸上挂着不经心的笑,对我道:“听说今儿你来,我特地请了来当年丢孩子的人家,让他们与你一叙,走吧,我们去瞧瞧。”
我低声道:“有劳了。”
她带我去了另一间屋子,引荐了一位身量不高,粗眉细眼的女人与我相认。
女人一看见我,就嘤嘤哭起来,张开臂便要拥抱我:“女儿,阿娘可算找见你了!”
我警惕地退了一步。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确信,此人绝不会是王芽玉的亲娘。
大户人家买婢女,对样貌的重视远超旁人想象,小丫头片子看不出美丑,那就要参考着父母亲的容貌来瞧,温家在国朝算顶级士族,温白璧是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没有一个人牙子敢卖一个母亲貌丑的丫鬟给她。
“张娘子怕是寻错人了,”我推拒了这个女人,客气对张芊道:“世人都道母女连心,可我见了她却无半分孺慕之情,可见未有血缘关系。”
那女人怔在原地,喏喏说不出话来。
张芊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同年来报案失了孩子的,也不只是这一家,只是旁的几个不是后来几年找见了骸骨,就是双亲陆续病亡了,你可确定,当真不是她?”她问我。
我道:“不是,观这位婶子的衣衫打扮,便知是商户人家,可我隐约记得,我双亲乃是庄户,是在进城的路上丢了我的,不知可有记载。”
张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确有一户。”
我能感觉到,直至此刻,张芊才真正放下了对我的戒备。
她当真是个很精明多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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