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书生如被抽去了筋骨。
他们有的是叶晋门生,有的受过叶晋恩惠,凭借心中正义为叶家伸冤,从未想过退路。
如今事情未成就被裴修衍发现,还要定为同罪,一时间心中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不惧死,但是不能连累家人。
张璞玉是这群人的首领,这些事都是他出银两张罗的。
他自知如今事已不成,对着裴修衍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他们只是听命于我。你要杀要剐随意,放他们一条活路。
裴修衍冷眼瞥了瞥张璞玉,发现他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不惧生死,颇有几分叶晋的遗风,心中忍不住暗称赞。
只是面带戏谑道:哦?我若放了他们,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咬着本王不放?
张璞玉看着众人,一时怔住。
裴修衍如看困兽之争,兴趣颇高。
本王今日心情甚好。你现在自刎于他们面前,让他们记住自己背负了你这条人命,再以孔圣人之名发誓,以后再不追究本王之事。本王就放了他们。
众人一听此话,纷纷怒不可遏。
裴狗,你有本事杀了我们!拿家中老小和张璞玉威胁我们,岂是君子所为!
裴修衍朗声狂笑。本王双手沾血,从来不是君子!
张璞玉看众人愿与自己同生死,心中更加愧疚,他错估了裴修衍的能力,又连累了众人。
如今,他虽死无憾。
他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同仁,是我莽撞连累了你们,今日我以身赎罪,望你们以后安好,莫再冲动!
说完,对着裴修衍道:裴修衍,你可说话算数?
本王向来一诺千金!
张璞玉道:好!一语完毕,竟毫不犹豫将脖子送上严削的剑,当场血溅三尺。
张璞玉倒在地上,瞪大了双眼,似乎心有不甘。
众人大呼,璞玉兄!
裴修衍踢了一脚地上的张璞玉,见人毫无动静,心满意足道:
你们都看到了吗?张璞玉为你们而死,本王遵守诺言放了你们。你们也要遵守张璞玉的诺言对孔圣人发誓!
众人全部站着不动。
裴修衍讥笑道:怎么?想报仇?
你们这些迂腐书生与其在这里做无用之事,不如回去考取功名。他日你们身居高位,再以其他名头找本王算账,也算对得起张璞玉的命!
有人扔下白皮书,含泪跪地发誓,最后对着张璞玉的尸体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义无反顾地走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
裴修衍说得对。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有身居高位,才能对抗这黑暗和霸权,还叶家清白,还大丰海晏河清。
人全部散完后,严削慌忙蹲在地上,点住张璞玉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洒在了张璞玉自刎的地方。
裴修衍问道:可伤及根本?
严削回道: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将剑撤后几寸,他只是昏死,并未伤及根本。
裴修衍点点头,又命严削将地上的所有白皮书全部烧光,最后细细清理了所有痕迹,这才和严削一起带着张璞玉离开。
荒凉的郊外再次恢复了寂静。
许久后,一个头戴冠玉的锦衣男子缓缓走到三个无名墓碑面前,身后跟着一个冷艳的持剑侍女。
此人正是平阳王南恭离。
他对着墓碑感叹道:裴修衍如此有情有义,本王怎能不给他一个惊喜。夕女,将这三个坟墓全部迁走。
夕女怔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道:是,王爷。
南恭离嘴角噙笑,反问道:夕女,你是不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
夕女微微摇头,属下不敢。
南恭离仰头看了看天,乌云不知何时挡住了太阳,灰蒙蒙的一片,让本就严寒的天更加阴冷。
本王要趁着离开京都之前,彻底搅浑京都的水。
※
清王裴修衍在揽月阁一怒为红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
以后得罪叶楚颜等同于得罪清王府。
红缨得知此消息,自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赵语娇。
她以为赵语娇知晓后,会在恼怒后,将气全部撒在自己头上。
谁知赵语娇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这让红缨心中更加没谱。
叶楚颜自从那日和乌沐诀别后,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夜夜噩梦,总是梦到乌沐那日受伤的表情。
白天的时候,她只有疯狂舞剑,才能发泄胸中情绪。
到了正月十三,严削将莫娘子做好的衣裳送到了蒹葭苑,白芷惊诧不已,催促着叶楚颜试了以后,当场惊为天人。
只是叶楚颜兴趣恹恹,白芷不明所以,甚为担心。
裴修衍这几日每日宿在鸿胪寺,并未回府。
期间,他命严削给赵语娇传话,正月十五带着叶楚颜去宫宴,让赵语娇准备一下,一并过去。
赵语娇以自己断腿未痊愈,加上身份不合适为由,拒绝了裴修衍的提议。
这让裴修衍惊诧之余,深叹赵语娇的乖巧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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