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不卑不亢道:“臣无能,请陛下恕罪。臣目前只追查到一些零星线索,未能将兵器追缴回国库。”
年轻的臣子面容清肃,皎如玉树,眉目内敛而低垂。
如果忽略那双幽沉似黑洞的凤眸,通身气质哪儿像是玩弄权术的权臣,分明是世家清贵公子的模样, 举手投足之间端的是公子世无双。
然则,就是这般芝兰玉树般的温润公子,其城府心机不输于当朝任何一位老臣。
看着恪守臣子本分的年轻权臣, 玄德帝心底忽的冒出一个惋惜的念头, 为何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不是出自皇家、不是他的嫡子?
否则, 他也不必为江山后继之事发愁。
玄德帝抽离万般纷杂思绪:“哦?有线索了?”
‘是。’苏晋道,“臣排查过镖局以及各大船航,大致可推知兵器藏匿之范围, 应是淮北至南阳关交界范围内某地,因地域广阔,每一处山峦村镇皆可能藏匿火/药兵器,排查起来较为困难,还请陛下宽限一段时日,臣定能替陛下找到兵器的下落,绝不会落入宵小之徒滋惹出祸端。”
玄德帝笑了笑:“有劳爱卿。”
“忠君之事,忧君之忧,是臣的本分。”苏晋面色无波无澜,平静地说着这番奉承话,却丝毫不显违和。不像某些擅钻营阿谀的臣子,入耳便是低劣的马/屁味儿。
玄德帝的心情似乎比方才更为愉悦,就着批改奏折其间有拿不准主意的国政大事,同苏晋商讨会儿政务,苏晋从善如流,每每都能给出令玄德帝满意的答案。
离开勤政殿,苏晋缓步往宫外走去。
所遇宫人,无不对这位权臣怀着敬畏之心。
及至宫门,不想遇上打猎归宫的九皇子周淮岑。
周淮岑翻身下马,动作洒脱,浑身透着股子少年意气。
他拱手,对着苏晋道:“苏大人。”
苏晋依规矩行礼:“臣见过九皇子。”
周淮岑笑着摆手:“大人客气!咦,你这是刚同父皇议完朝政吗?”
苏晋颔首:“殿下心情不错,想必此行收获颇丰。”
周淮岑眉梢一扬,颇为骄傲道:“那是,本皇子今日手气颇佳,猎了三头白狐狸,既然碰见了,我也就懒得遣人多跑一趟。”说着,便拽起一头带血的死狐狸扔给苏晋,“这头且代我送与檀表妹,冬天做成围裘,好看又保暖。”
鲜血零星溅到苏晋的官袍,苏晋眉心微凝,随即拱手道:“多谢殿下。”
“檀表妹温柔可人,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你对她好,莫要让她受累受委屈,就是感谢我了。”周淮岑说完,策马便回了宫。
周淮岑不着急回自己的宫殿,也不去钟粹宫见梅贵妃,而是先跑去勤政殿,拿着战果巴巴地向玄德帝炫耀。
“父皇,快瞧,儿臣的箭术近日又精进了不少,这回猎了三头白狐狸,皮毛油光水滑,皆是上等的好皮子,儿臣特特扒了最大的一只狐狸皮孝敬父皇,将狐狸毛铺在椅上,父皇久坐批改奏折,就不会冻着屁……”周淮岑将不甚文雅的话吞回去,“就不会冻着了。”
九皇子看着不甚靠谱,但献给玄德帝的狐狸,那可是精心处理过的,纯白的毛发上没有一丝污渍和血迹,绝然不同于方才扔给苏晋的那只。
当然,也有时间不够的原因。着急回宫,没时间扒另两头的狐狸皮。
玄德帝从堆陈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一眼眼前兴高采烈的少年,从少年意气风发的神态感受到了久违的朝气,转而将视线投向少年手中雪白的狐狸皮。
“当真是你所猎?”玄德帝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信任,却不显生气。
周淮岑拍拍胸脯,自信满满道:“自然做不得假,儿臣哪敢欺瞒父皇?”
然,对上玄德帝犀利审视的目光,气势没来由的弱下来,顿时心虚道:“额,在旁人帮助下所猎,也算是儿臣的功劳?”
虽让侍卫将猎物围困至陷阱,令其动弹不得,但射出去的箭可是他放的。
十有八不准,好歹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中上一两箭。
玄德帝哭笑不得:“就知道你的箭术,跟你的学问不相上下。”
“多谢父皇夸奖。”周淮岑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那模样无端冒着一丝傻气。
玄德帝似是无奈摇了摇头,旋即吩咐汪拱将狐狸皮收进库房。
周淮岑不赞同道:“放库房?不行不行!届时父皇肯定要将儿臣辛苦猎来的好皮子,作为恩赐赏给朝中臣子或后宫得宠的妃子,父皇可不能拿儿臣的东西借花献佛。”
“来,父皇,您先让让,容儿臣将皮子铺在椅上,保管父皇坐着又舒服又暖和。”周淮岑夺走玄德帝的毫笔,又将玄德帝扶开,这才开始手忙脚乱地铺陈,一张皮子铺的乱七八糟。
玄德帝站在旁侧,对着周淮岑这番放肆的举动,倒也未加苛责。
汪拱见状,赶忙上前:“殿下,让老奴来吧。”
周淮岑见自己委实铺的不怎样,便退到一边。
等皮子完全铺陈在椅上,周淮岑殷勤道:“父皇,赶紧试试。”
玄德帝刚坐下,周淮岑就满怀期待地问:“父皇感觉如何?可舒坦?”
玄德帝点了点头:“不错。”
周淮岑搓搓手:“父皇喜欢就好。”
玄德帝道:“你母妃最是喜欢皮毛之物,剩下的两匹预备献给你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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