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帝冷声道:“三日之内,朕不管你如何做,必须将全部的工程款下发。”
周淮乾惶恐:“是,儿臣遵旨。”
玄德帝:“若再出纰漏,太子之位早早退位让贤。”
周淮乾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是是是,儿臣一定照办,定会查明是谁中饱私囊,克扣民工工钱,必定严惩不贷,还百姓公道。”
谢凛默默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这是要将潮库河工程款一事彻底压下,连同他的下属李韩之死,更不要说区区三名贱民之死。
周淮乾抹着冷汗,同谢凛一道退了出去。
待转到暗处,周淮乾突然拦住谢凛,目光凶狠,低骂道:“畜生,忘恩负义的小人,是你出卖我?我待你不薄,送你入锦衣卫,让你坐稳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为了让你反咬我一口,恩将仇报?”
谢凛无所谓地耸肩:“畜生反咬人,不很正常么?难道太子是想锦衣卫效忠东宫,而非当今陛下?”
周淮乾气道:“你!”
当然再如何怒气冲天,他也不会直接说出效忠东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但他培养谢凛的本意是,在父皇那儿伸只手,没想到却惨遭背叛。
谢凛阴冷道:“太子也不亏,本座这双手也为太子染了不少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可没少做,够还你的知遇之恩。”
太子倒底是比帝王差了一步,这一步便如天堑。做太子手中利刃,何不做天子的刀?
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传位时,便警告过谢凛。要想坐稳锦衣卫的指挥使,绝不可一心侍二主。否则,就是你的死期将至。
他自诩同太子的关系藏得很好,连师傅都瞧出了端倪,想来也瞒不过上位的天子,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天子要的刀只能由天子掌控,脱离了掌控,只会弃之,杀之。
谢凛意识到无法左右逢源,才会果决断了太子这条路。
太子今年频频出事,可见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太子能不能继位,尚有待考据。
周淮乾焉能不知谢凛的威胁,不直接撕破脸,便是因着往日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勾当。
他恨声道:“外室女的事,也是你捅出来的?”
谢凛道:“本座没那么无聊。”
周淮乾反问:“不是你?”
谢凛冷笑:“在这座盛京城,手眼通天者大有人在?”
周淮乾肯定道:“是苏晋。”
谢凛笑而不语,算作默认。
周淮乾愤怒道:“可恶!”早就有所怀疑,但他没证据。此番证实,对苏晋已然恨到极致。
谢凛伸手,慢条斯理地替周淮乾理了理微乱的衣襟,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潮库河一事由本座呈禀圣听,自是比他人掀出来强。殿下,本座是为你好,端看陛下重提轻放的态度,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玄德帝给了太子补救的机会,做派如此明显,太子不想着如何将此事揭过,居然在这里同他翻烂账。
那些烂账能挽回圣心?不,只会背道而驰。
周淮乾拂开谢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周淮乾以为潮库河的危机可顺利度过时,却不知工部尚书张朝生和首辅苏晋的府邸,皆被潮库河民工围困住。
盛京突然涌进几百号民工,乌泱泱一大群人,兵分两路,一路找工部要工钱,一路找首辅呈冤。
成群的民工堵在苏府大门外,守卫严阵以待,只要民工不主动攻击,守卫也不会主动伤人。
“首辅大人为民做主啊。”
“人命关天,大人不为我等做主,我们就去敲登闻鼓,找皇帝。”
“潮库河的官员酷吏不把我们当人,不给钱,又想让人干活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那监工的太子毫不作为,包庇下属,放任酷吏残害我们性命……”
喧嚷声传入府内,苏晋正颇有闲情地作画,落下最后一笔,他搁下笔:“来了啊?”
苏晋转身,手放在一处暗阁,是暗室的机关。
停顿片刻,最终却没有打开那扇门。
“不,时候未到。”
王继站在身后,自然知晓密室放的是什么,也知潮白河民工为何会闹到盛京城:
“主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晋似想到了什么,深不可测地说了一句:“等到狗急跳墙,再无翻身之机。”
“走吧,出去瞧瞧情况。”
苏晋刚踏出揽月居,赵明檀便急步走了过来。
“夫君,外面乱糟糟的,是出了什么事?”
苏晋握了握明檀的手,眉目温柔:“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好像是潮库河的民工来闹事。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处理。”
潮白河河道修缮一事是由太子负责,也就是说,可能是太子搞出难以善了的事。
难道太子这次要完?
明檀也不太确定。毕竟前世没有爆出外室女的事,太子也没有督工潮库河河道修缮工作,苏晋对太子的发难也不是借着潮白河河道之事,而是另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到玄德帝再也无法姑息太子,数罪并罚,落得毒酒一杯的下场。而作为太子的枕边人,明檀也不知太子竟能如此胆大妄为。
涉及朝堂民生之事,明檀不会添乱。
她乖巧道:“嗯,夫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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