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帝看了一眼梅贵妃, 浑浊的眼里似有了别的情绪:“如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梅贵妃给玄德帝盖上被子, 又掖了掖被角,才温声道:“只要陛下龙体恢复康健,臣妾谈何辛苦?”
玄德帝躺在榻上,颤颤地伸出手。
梅贵妃顺势握住玄德帝的手:“陛下,你是臣妾的夫,是臣妾的天,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玄德帝心有所动,却道:“朕老了,不中用了。”
玄德帝也没想到自己身体如此脆弱,接二连三的事竟让他气病了,这一病就引发了往年的咳疾,这才久治不愈。
梅贵妃红了眼眶,道:“陛下尽说胡话,陛下哪里老了?若陛下老了,那臣妾便是半老徐娘了。”
玄德帝虚弱地笑了笑。
“陛下,贵妃娘娘,安南公主和瑶光县主进宫探望,此刻就在殿外候着。”
玄德帝咳了一声,道:“让她们进来。”
汪拱躬身道:“是。”
梅贵妃开口道:“陛下,既然公主和县主来了,臣妾便回宫换套衣服,顺便洗漱一番,这都两三日未曾梳洗,臣妾身上都有味儿了,再不洗洗就要冲撞了陛下,可就是臣妾的罪过。”
玄德帝看了眼梅贵妃的衣服,是前天那套青蓝色的宫装,而他早上醒来,就见梅贵妃合衣睡在旁边小榻,白日黑夜都守着。再看梅贵妃的脸色,亦不如往日那般艳丽,眉眼间的倦怠甚浓。
“回去多歇息一会儿,安南怕是要呆到宫禁才会出宫。”
“谢陛下恩典。”梅贵妃屈了一礼,便同汪拱一道退下。
殿外,安南公主同梅贵妃问了声好,便问及玄德帝的病情:“父皇近日食量如何,睡眠如何,咳的次数多吗?”
梅贵妃一一同安南公主细说了,安南公主道:“贵妃娘娘,父皇有你照料着,我便放心了。”
“陛下刚才咳了一回,这会子精神状态不错,你们快进入吧。”梅贵妃说。
安南公主和瑶光县主进了殿,两母女陪着玄德帝说了会话,大多是些盛京趣事,逗陛下开颜。安南公主又侍奉玄德帝吃了药,药后容易犯困,玄德帝便又歇下了。
“瑶光,这里有我守着,你便回府吧。”安南公主道,“对了,今夜我留宿宫里。”
“好的,娘亲。”
蒋瑶光点点头,又看了看龙榻上的玄德帝,外祖父面容憔悴,即使睡着也不甚安稳,时不时咳上两声,褪去了平日的严肃和威压,此时也只是个被病魔缠身的老人家。
心中涌起酸涩,蒋瑶光凑到玄德帝耳旁,小声道:“外祖父,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太子堂兄若再惹你生气,我就用外祖父送的鞭子教训他一顿,外祖父就不要生气了,免得伤身。”
安南公主脸色变了变,一把扯过蒋瑶光:“别打扰你外祖父休息。”
蒋瑶光揉揉鼻子,便出宫去了。
休养了两月,她的腿已大好,不用靠轮椅代步,只是回公主府的路上,不想竟遇到了谢凛。
谢凛正从茶肆出来,大步往前走,只给了蒋瑶光一个冷酷的背影。
红衣蟒服,腰佩绣春刀,浑身气势阴森可怖,周遭百姓自动退避三舍。
自谢凛救了蒋瑶光后,这是蒋瑶光第一次见谢凛。
谢凛救了她一命,本该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坠崖本也就是谢凛的缘故,蒋瑶光直接将救命之恩扯平了。再说,自己还坐了两月轮椅,反倒是谢凛倒欠她。
想到崖洞发生的一切,蒋瑶光瞬间红了眼睛。
是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蒋瑶光死死地盯着谢凛的背影,哐地一下,拔出短刀,就要冲过去就要同谢凛干架。刚冲了两步,总算找回了点理智,悲催地认识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压根就赢不了。
算了,识时务为俊杰。
蒋瑶光缩回脚,又收刀回鞘,却没想到谢凛突然转身,也不知是不是蒋瑶光的错觉,总觉得谢凛阴冷的眸色似消融了几分。
谢凛道:“瑶光县主,别来无恙。”
一顿,诡谲若狐的目光移至蒋瑶光的腿,转瞬又移回那张怒气森森的脸。
“恭喜县主恢复健康。”
蒋瑶光咬了咬牙:“老娘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这就回府瞧瞧去,免得招惹晦气。”
说完,就直直往前走,擦肩而过时,恶意地用胳膊狠狠撞开谢凛。
只是谢凛皮糙肉厚,宛若铜墙铁壁,最后的结果倒是将自己撞疼了。
蒋瑶光揉揉胳膊,疼的龇牙咧嘴。
谢凛讥笑:“县主小心些,谢某人身上的肉,哪哪儿都硬。”
蒋瑶光闻言一愣,继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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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贵妃精心照料下,玄德帝的身体日渐恢复,待至元宵,已是完全康复。
玄德帝的寿宴没办成,年也过的冷清,宋皇后将将一月未曾见过龙颜,反观梅贵妃却是日日得见,谁知道梅贵妃在陛下病体跟前吹了什么风,宋皇后寻思着设宴过元宵,宫中也好热闹一番。
宋皇后去求见玄德帝,这回陛下倒是召见了她,可等她将事情一禀,玄德帝允了后,便立马让她退下。
宋皇后琢磨不透圣心,只得尽心操持元宵宴,意图揭过太子事发对她的迁怒之意。
群臣共贺元宵,又逢陛下龙体恢复康健,氛围自是喜庆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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