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气得脸都红了,“这丫鬟太过分了!那位方夫人看到您都得客客气气,她倒好,不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蹄子,谁给她的脸?”
她要跟雪芽去算账,许氏却懒懒抬手阻了她想要拦人的举动,她只是闲闲朝身后看了一眼,似笑非笑,“何必与这样的人争一时长短,她也没几日好耀武扬威了。”
只是许氏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听着雪芽柔声在萧业外头禀道:“世子,主子给您做了靴子,您试试合不合脚。”正想离开却听身后传来萧业的声音,“滚。”
短短一字不仅让雪芽愣住了,也让许氏顿下了步子。
“这……”
莲心也有些惊讶,压着嗓音说,“世子这是不打算惯着湘柳苑那对主仆了?”
许氏看着身后沉默一会,淡淡道:“没那么容易。”如果萧业真能这么果断,也就不会造成如今这番局面了。果然下一刻,在雪芽还惊魂未定的时候,屋中又传来了萧业冰冷的声音,“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刚才的事不准向你主子提及。”
即使没有露面,雪芽也能感受到萧业的威压,哪敢置喙?匆匆应下一句就白着小脸放下东西离开了。
与许氏擦肩而过的时候,雪芽哪还有先前的嚣张,看都不敢看许氏就低着头跑开了。
只不过此时莲心也没心思再去看雪芽的笑话了,她看着身边神情莫辨的主子,轻轻唤了一声,“主子?”
“嗯?”
许氏回神,瞧见她眼中的担忧方才重新扯出一抹笑容,“走吧。”她往前走,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去看身后房中的人。
*
翌日。
兰因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许氏,见她自打来了之后便一直默声不语,神色看着还有些怔忡,她把泡好的茶放到她的面前,语气温柔,“怎么了?”
“……没。”
许氏回过神,她端起茶盏,想喝,又放下,须臾,她看着兰因意味不明地说道:“昨晚萧明川去庄子找你了。”
兰因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斟茶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光景,茶壶里的水流便继续倾入盏中,看茶叶在盏中舒展开,兰因把手中茶壶放到一旁,而后慢条斯理地握着帕子擦拭了下手背,这才与许氏说话,“然后呢?”
她问着然后,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恬静从容的,似乎并不在乎萧业做了什么。
“他把我喊过去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还训斥了顾情身边的丫鬟……”见兰因面上表情一丝未改,许氏忽然就泄了气,心里自昨日压着的那股子不甘也彻底没了。
“你是真的不在乎了。”她手指虚扶着茶盏,垂着眼帘,低声喃喃。
不在乎萧业的表现,不在乎顾情有没有受挫,对她而言,那个伯府与她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许氏忽然由衷地敬佩起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仅为她抽刀断水的果决,也为她不记爱恨的大度。如果是她,如果萧业在这个时候向她低头认错,纵使她不爱萧业,她也会选择回去,她会把自己曾经受到的那些苦楚那些不甘委屈怨恨尽数还给他们。
“原本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在乎是因为还记挂着,可无论是萧业还是顾情,对她而言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兰因并不想把自己的大好人生再次浪费在这两人的身上。
不过她也能理解许氏的心理。
只是这世间之事,别的尚且可以他救,唯独感情一事,只能靠自己。
“之前和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兰因问起正事。
“你会的并不比我少。”许氏与她相处三年,自是知晓兰因的本事。
兰因笑笑,也不否认,实话实说,“花样我是会,但我知晓你母亲曾是苏州有名的绣娘,你祖上还有一套自创的绣法。”
许氏挑眉,“你想让我教你的人?”
兰因摇头,见许氏目光疑惑看她,她握着茶盏轻啜一口茶,方才看着许氏的眼睛笑说,“是我们的人,我给你分红,日后无论铺子每年收益如何,你都能有三分利。”
许氏沉默看她。
片刻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本古籍以及五张票额为一千两的银票。
这下倒是轮到兰因呆住了,“你这是……”
“我不白要你的分红。”
“你并未……”兰因放下茶盏,话还没说完,许氏便开了口,“顾兰因,我没那么傻,我家这套绣法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东西,你有心想找,多的是人供你挑选。”
“我知道你是帮我。”
兰因想了想,说,“不算帮,只不过我与你相熟,相处起来也方便。”
许氏一顿。
半晌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许氏嘴里说着讨厌,眼中却慢慢盈起笑容,她把面前的两样东西往人面前一推,“这钱是少了点,却是我的全部家当,给出去后,我心里也能踏实点。”
她有了决断,兰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收东西的时候笑着问她,“不怕赔了?”
“不怕。”许氏心事已了,便有心情抱着茶盏慢慢品尝兰因给她的好茶,听到这话也只是老神在在道一句,“你顾兰因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看着兰因略有些怔忡的面孔,又扯唇道:“便是真的赔了,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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