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因的声音有些哑,“挺好的。”
时雨听到了,过来送衣裳的时候顺带给兰因送了一盏茶, “主子润润喉。”
兰因喝过之后,喉咙里的那股子难受劲总算消失了,可她还是捧着茶盏没有松开,两个丫鬟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正要询问,却听兰因说,“待会给我准备几身衣裳,我这几日去铺子那边住。”
离齐豫白远些,这是兰因如今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如果说之前她想远离齐豫白,单纯是为了他的名声,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么如今……除了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他。她怎么可能在做了那样的梦后,在明知道快藏不住自己的情意后,还能像从前那样神色自若的与他相处?
她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先离开几天。
至少这几天不要再见他。
兰因一直都相信时间能解决一切,无论是感情、期待还是怨恨……只要时间过去的够久,一切都会消失。
她想。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对齐豫白的这份贪念也一定会消失的,她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时间。
这话太过突然,停云和时雨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停云率先问她,“您怎么突然想着去铺子那边住?”
兰因拿早就想好的措辞与两人说道:“马上就要开张了,我心里放心不下,去那边盯着,我也能放心些。”她一边说话一边垂眸喝茶,似乎想用喝茶的动作来平息自己这颗微微发颤的心。
“可也不用住在那啊。”时雨蹙眉,不赞同道,“那边人多眼杂,住得环境又不好,您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住?您要真放心不下,不如让奴婢或是停云去那边看着。”
停云也点头应是。
兰因却摇头,她仍握着茶盏,淡声说,“去准备吧。”
她心意已决,两个丫鬟自知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出去后,时雨握着停云的胳膊,压着嗓音问她,“主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去铺子那边住了?”
停云心中倒是猜到了原因。
只是这会也不好说,她看了眼身后,帘子还未彻底落下,她看到主子仍坐在床上,夏日早晨的太阳透过覆着白纱的轩窗打进屋中,也落到了那个穿着中衣的女子身上,骄阳似火,却无法拂散那个清艳女子身上的沉寂。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准自己出去,也不准别人进来。
这还是停云第一次从主子身上看到这么沉重的沉寂感,这样的沉寂,就连从前主子对世子失望时都不曾有过。
停云轻轻抿唇,“你先去准备,我回头再劝劝主子。”
也只能这样了。
时雨叹了口气去外头吩咐传膳,停云便领着人进去伺候兰因洗漱。
等吃过早膳,或许是因为知道齐豫白这会并不在府中,兰因也没急着离开,她坐在书房里翻看这几日底下送上来的账本,偶尔提笔在一旁的白纸上摘录几个关键点。
停云站在一旁研磨,看着神色认真的兰因,忽然说,“主子还记得那位孟媛孟姑娘吗?”
孟媛就是两年前被孙晋欺负又恰好被兰因救下的那个女子,突然听停云说起她,兰因还以为她是被人找麻烦了,不由停笔蹙眉抬头,“她怎么了?”
“您别担心,孟姑娘没事。”停云笑道,“也是巧,先前春琴去外头采买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位孟姑娘了,您知道的,她们是同乡又是旧相识,那位孟姑娘瞧见她便聊了几句。”
兰因自是知晓春琴和孟媛的关系。
当初就是春琴求到她面前来,让她帮一帮孟媛。
“她居然来汴京了?”兰因有些惊讶,说着,她又蹙了眉,她先前才跟成伯夫人闹过一场,若是被成伯夫人知晓孟媛此刻就在汴京,只怕不会放过她。她担心孟媛出事,手中的笔也放了回去,看着停云神情凝重道,“她在哪里落脚,身边可有旁人?”
停云知她担心,自是安慰道:“您放心,那位孟姑娘是路过此地,不会久留,她知道您从伯府出来,原本想着来给您磕头道谢,但又怕被有心人瞧见给您带来麻烦,便只好让春琴托一句谢给您,还说日后若有机会,再当面与您致谢。”
知道孟媛只是路过,兰因松了口气。
听她后话,她却淡声,“没什么好谢的。”她一边说,一边重新拿起毛笔翻看账本,“我当初明知她受尽委屈,却为了萧家和孙家的脸面不能替她主持公道,说是帮她,其实也不过是想着拿着这些恩典让她可以打消和孙家作对,免得牵连伯府牵连萧业。”
兰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薄凉自私,永远以利益为主,所以孟媛这一声谢,她实在受之有愧。
停云却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一听这话就立刻皱了眉,她反驳,“您当初能做的只有这个,若放任孟姑娘继续和孙家作对,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孙家是镇江的地头蛇,何况还有成伯夫人替他们保驾护航,孟媛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户女怎么拗得过他们?只怕她刚到官府,不久就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好与坏也都过去了。
兰因并不想旧事重提,也不想沾这一份恩典和谢意,不对就是不对,自私就是自私,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想到停云先前说起孟媛时满面笑容的模样,方才又问了一句,“她如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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