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白却未曾为自己辩解,等侍者离开,他就主动松了手,迎着兰因怔松的目光,他朝人走了一步,可兰因怕他再对他做什么,竟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等反应过来,她看到对面男人微变的神情和受伤的目光,兰因张口想解释,却又觉得被他这样误会也好。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何必让他心怀期待?
兰因抿唇不语。
她看着齐豫白,神情欺霜赛雪,看着很是冷清,藏于袖中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紧握。
齐豫白黑眸凝视兰因,半晌后,他微微抿了下干涩的薄唇,垂下眼帘和兰因说道:“……你别怕我。”
他似乎怕兰因真的怕了他,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兰因不忍见他这般,心下一颤,刚刚才撑出来的几分冷漠又呈颓倒之势,她想向他解释,她从来就没怕过他,要说害怕,她也只是怕被别人发现,怕毁了他的名声,可正等她想辩驳的时候便又听齐豫白哑着嗓音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短短一句话让兰因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话再次卡在了喉咙口。
她目光怔怔看着齐豫白,明明先前就已经有了猜测,可真的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番话,兰因的心还是乱得不行。
“齐豫白……”兰因哑声。
齐豫白重新抬起眼,他乌黑温润的双目看向兰因,“先听我说,好吗?”
他带着商量的温柔语气让兰因没办法拒绝,只能沉默。
齐豫白知道她这是答应了,面上的神情又变得松缓了一些。他想,他活了两世,叠加起来几十年的波澜情绪可能都没今日多,他看着兰因,“你应该已经从停云口中知道,我喜欢你。”
兰因浓睫微颤,她看着齐豫白,红唇紧抿,没有说话,袖下的手却捏得更加紧了,多日不曾修过的指甲已经长起来,扎在肉里很疼,她却不敢松开,她怕一松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和悸动。
她只能用这样紧绷的神情凝望他。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齐豫白没有问兰因喜不喜欢他,而是与她说,“你怕我被人议论,怕我清名受损,怕自己配不上我,怕……自己生不了孩子,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
可兰因还是霎时睁大眼睛,她没想到齐豫白居然这样清楚她的担忧她的害怕,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脊背也十分僵硬,整个人宛如紧绷的弓弦。
“因为我不在乎。”齐豫白说得毫不犹豫。
他和兰因这会有几步距离,他忍不住朝她又走近一步,想到她先前的害怕,他这次克制着没有离她太近,也没有再去牵她的手,相隔两步距离,他低眉看向兰因,盛夏里的骄阳透过那一格格的小窗子打在他的身上,光线让他脸上的线条愈显俊美深邃,没了平日的冷漠,此时的齐豫白是那样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她。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也从来没觉得你配不上我,你很好,在我心中,这世上女子都抵不过你。”
看到兰因怔松的眉眼,齐豫白话语不停,“至于孩子……”他一顿,问她,“你还记得那日我在鲁国公府和你说的话吗?”
兰因自然记得,她那会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男人才说那样的话。
没想到……
齐豫白见她还记得便继续与她说,“我上次和你说的是认真的,孩子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有也可以,没有也没事,若只是为了继承香火,齐家旁支有不少小孩,找一个过继便是。”
“自然,”他看着兰因补充,“这首先得建立在你喜欢,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
兰因看着齐豫白,愣住了。
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嫁给萧业的那几年,因为肚子没动静,她不知被多少人议论冷嘲过,为此,她喝了一服又一服的药,甚至亲自给萧业送女人……继承香火,延绵子嗣是多重要的事,怎么被他说起来却是这样的轻易,这样的无所谓。
若是别人和她说这样的话,兰因一定不会相信,觉得他是在哄骗她。
可和她说这番话的是齐豫白。
她……信他。
她信他所言,信他是真的喜欢她,信他也是真的不在乎他们之间有没有孩子。
兰因不是不感动,这样一份纯粹真挚的感情,谁会不动容?只怕再冷心的人都会为他折腰。
可兰因还是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了。
齐家本家就他一个,即便他愿意,即便他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可齐祖母呢?即便她再喜欢她,可晚辈和孙媳妇不一样,晚辈生不了孩子,她会心疼,可如果孙媳妇生不了孩子……她怎么可能接受?
何况她还成过亲。
心里才出现的那抹悸动和动摇再次消失,兰因捏紧双手垂眸,她未再看他,紧捏自己的手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哑声答他,“齐豫白,成亲是两家人的事,没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齐祖母,她……”
“她知道。”
短短三个字却让兰因猛地抬头,她似不敢置信一般看着齐豫白,又仿佛没听清一般,哑着嗓音颤声问,“你说什么?”
齐豫白笑着和她重复,“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情意,过继这事也是她与我提议的。”在兰因惊震的双目下,他又朝她走了一步,看着她脸上的不敢置信,齐豫白特别想伸手抱一抱她,但想到她先前的挣扎抗拒,他薄唇微抿,手抬起又落了下来,他克制着把手藏于身后,微微俯身,直视兰因的眼睛,用温和的语调安抚她的不安,“所以你别怕,也别担心,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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