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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发现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先皇对他本来就是防备,甚至随着先皇的日益衰老,先皇不止一次对他动了杀心。
    可先皇无论再怎么打压他暗害他,驾崩的人是先皇,最后登上皇位的人还是他。
    溪水逐渐流到尽头了,溪流变得涓细,祁明轩和姜贞娘的距离不知不觉间也靠得很近了,变成了祁明轩一伸手就能触到姜贞娘的脸的距离。
    祁明轩站定,面向着姜贞娘,语气冷静:“再教你一件事,越是强大的事物,从内部破坏瓦解它往往比从外部来更快。”
    原本在祁明轩的预想中,溪流走到尽头,对姜贞娘的惩罚也到此为止,他们能在溪流消融的绿地上耳鬓厮磨,顺便拷问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但被姜贞娘的话勾起往事的祁明轩现在彻底没有了心情。
    今天,他有些失态失言了,他忘了十三娘只是一个娇弱女子,他的话应该是把她吓到吧?只是现在的他也没心思安抚对方的情绪了,快二十年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太子生涯,只要一想起,就勾连出一大片灰暗的记忆。
    再想起荣王的疏离,祁明轩心情有点低迷灰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把姜贞娘支走,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有鞋履踏水而过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姜贞娘踩碎了两人之间浅薄的如同一面银镜的溪流积水,涉水而过的她就站在祁明轩的面前,声音比三月的风还温柔:“公子之前你过得很辛苦吧?”
    姜贞娘听到的传闻中,荣王从小深得先皇恩宠,比太子更耀眼夺目,她以为荣王小时候过得应当是顺风顺水,可听荣王的话,过去二十年他过得并不轻松。
    明明是天潢贵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他却那么清楚该如何与强大的敌人相抗争,如何隐忍蛰伏,他一定是真正经历过这些苦楚吧。
    姜贞娘很想回报荣王些东西,可是她身无长物,什么都回报不了给荣王,能做的就只能是给他一个安慰轻拥:“公子,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享受尊荣的人是你,你该高兴才是。”
    说明他的敌人没有把他打败,胜利得人是他。
    她清楚要战胜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有多难,太弱小了,有时会疑神疑鬼觉得自己的心思早被对方所察觉,有时又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感到退缩害怕萎靡颓唐。
    能做到绝不容易,也更让人觉得钦佩。
    沉浸在往事中,心情阴郁的祁明轩忽然就被姜贞娘的话触动,第一次有人说他过得辛苦。
    真是笑话,他的生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养母是宠冠六宫的宠妃,他刚刚开蒙就被立为太子,及冠没几年就登上皇帝宝座,在旁人看来他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他生来就是不食烟火的皇亲贵胄,怎么可能和苦字沾上关系呢?
    所以他的亲生母亲,才会质问他为什么变得冷酷无情,明明得到了天下,为什么不能对荣王对尹家再宽容一些。
    而与他才认识三天的女子,却用满是馨香的拥抱安慰他,他确实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他不需要谁的怜悯,为皇之路本就是充满荆棘。
    他想推开姜贞娘,手臂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迟疑了一下却轻轻拢住了姜贞娘纤细的腰。
    “嗯,已经过去了。”祁明轩的声音低沉微磁,仿佛从喉咙间漾出。
    他容忍自己短暂的脆弱,不是因为谁的怜悯,而是醉倒在那温软话语中的疼惜中,甚至让他有种十三娘不是在哄他,而是真的与他感同身受的错觉。
    脚下的水面上倒映着云,倒映着花,更倒映着拥在一起的一对璧人。
    第二十一章 思君令人笑
    姜贞娘的手臂也环在祁明轩的腰侧,祁明轩胸膛的温暖驱散了她心中的颓靡,让她感到安心,好像有眼前的人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害怕,他颀长的身形会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明明是想安慰荣王,而她却没忍住动了私心,头稍稍偏了偏往祁明轩的肩膀靠去,想要离那种令人安心的气息更近一些。
    帝王的脆弱是短暂的,祁明轩整理好心情后,就察觉到在他胸口前暗暗动作的脑袋,还有十三娘乌黑微凉的发丝擦过他的耳廓,带起一串微痒。
    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十三娘依偎着他的动作更像是向他汲取安慰。
    祁明轩眼里闪过笑意,没拆穿姜贞娘的小动作,假装还没恢复过来,任由姜贞娘小心翼翼的靠近。
    有了荣王出的主意,又从荣王身上获取了足够的安慰,姜贞娘心情比出门时好了太多,也恢复了理智。她没必要因为皇帝给秦雪昭赐药就自暴自弃,过去几年先皇和东宫对忠勤伯府的恩赐就没有断过,她要是这样就放弃了,还不如当时就自己去了,还挣扎着活过来做什么。
    秦雪昭不是还没当上皇后吗?就是她当上了皇后,她也要把她从皇后的宝座上拖下来。听了祁明轩暗含狂傲的锋利话语,把荣王的话奉为圭臬的姜贞娘,也沾上了几分血性。
    虽然有些不舍,姜贞娘还是退出祁明轩的怀抱,平静的水面又被人揉碎,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分开,又很快模糊成两团色彩不一的水影。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姜贞娘望了一眼天色,要到午时了,她再不走,丫鬟肯定会来寻她了。
    祁明轩怔楞了一瞬:“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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