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见到陌生男子刚要开口, 就被祁明轩身边的小太监带了出去, 不大的堂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贞娘的目光轻轻落在祁明轩身上, 他身上穿着绣金龙暗纹的白色长袍,一看就是匆忙从宫中出来连常服都来不及换下。
姜贞娘就静静注视着祁明轩俊美的面容, 她略微有些鼻酸,她都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他还来看她做什么, 他也决定要与她划清界限,为什么还来徒增悲聊。
在祁明轩看来姜贞娘就是不悲不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眉间隆起小丘,想着十六回来禀告姜贞娘决定出家的话,心里气急,再顾不上等姜贞娘先说话,他先开了口。
“荣王的求娶你为什么不答应?”祁明轩清冷的声音难得带着几分滞涩。
姜贞娘交叠着手, 轻轻问道:“你是觉得我该答应下来吗?”
“从一开始你想要得不就是这个吗?现在秦家已经倒了,你再入了荣王府,七弟必定给你一席之地, 桩桩件件不就都随了你的意。”不论如何, 你都不至于要去出家。
姜贞娘耐心听祁明轩说完后, 她才稍稍偏头回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做了你嫂子后,又当你弟媳吧。”
祁明轩的薄唇抿得更紧了,他胸膛起伏, 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被姜贞娘的话给气狠了。
姜贞娘知道今晚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没了那么多顾忌,看着祁明轩的反应,她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眼前的男子是喜欢在意她的,她从未这样清晰的认可这件事情。而她对他也是有情的,不然也不会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祁明轩气得心口发紧,见眼前的女子还乐陶陶的,恨不得就把人抓到面前来,在她唇上狠狠咬上几口,看她还敢不敢逞口舌之快!
他长长得吐了一口气,没有了故作的威严冷漠,一双眼剥去了所有的伪装,人人都说他少年老成,此刻却带着少年人的倔强执拗:“十三娘,与你梨林相遇的人是我,你的桃木流珠书亲手赠与的人是我,执手教你练字的人是我,你读得传奇话本写得原型是我,你爱读得那几首诗词歌赋策论华章也是我所做。和你耳鬓厮磨,与你枕边谈心的人都是我祁明轩,可你却说你喜欢的人是荣王,这对我太不公平!”
“我看得懂自己的心,你不用拿我们之间的身份来提醒我,不管你是我嫂子,还是我弟媳,我祁明轩喜欢你,没什么不好承认,敢让苍天百姓见证!十三娘,你呢,你懂你的心吗,你敢直面你的心意吗?”
姜贞娘被祁明轩话里坦诚与热烈惊到,大雍男女婚配得年岁都早,以她和祁明轩年龄他们都不年轻了,曾经对爱意的憧憬早都被时间磨去,剩下得都该是权衡与算计。再诚挚的性子也都世事打磨的圆滑世故,话留三分软,她是这样,她哥哥其实这样,撞得南墙多了,再愚钝的性子都会长点记性。
她原以为祁明轩作为皇帝更该是这样,注定没结果的事情,何必要深究那么多。
可眼前的人就走下皇权的高台,把他的一颗心就这样剖给她看,没有一丝一毫掩饰,仿佛在告诉她,他也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姜贞娘的眼眶热得发烫,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得话带着哭腔:“你不是还在生我的得气吗?”
姜贞娘态度软了下来,祁明轩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你还知道,我还以为十三娘你真的超脱了。”
她就是在祁明轩把其他人手撤走时没反应过来,十六一去不返,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十六就是要走也不该这么急,况且祁明轩还画蛇添足得让常桉来传话。
“我现在依然在生气,只是对着你我气性大不了,一面气,一面就想着要如何原谅你。”姜贞娘那么决绝的说她认错人了,毫无留恋的就要离开,祁明轩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他心里也认命的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气下去,开始准备他们和好后的事情。
“生气归生气,又不影响我心悦你。”祁明轩说完,看向姜贞娘,“只是我也想让你哄哄我,给我一句话,只一句话就够了。”
他胸中再有丘壑在智计无双,唯独在情爱之事上不敢全然信了自己的感觉,情动智损,唯有得姜贞娘亲口一句肯定他才能真正心安。
姜贞娘启唇正要说话,余光忽然注意到窗外房梁上闪过一道银色光点。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身体比脑子还快了一步,把祁明轩从窗边扑开。
银光闪过一道利箭几乎是擦过姜贞娘的手臂射在了地上。
“小心——”姜贞娘刚说出这句话,腰身就被祁明轩手掌揽着,旋身躲在梁柱之后,祁明轩把她护在身后,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方才的惊魂一刻让她的心还在狂跳,就感觉耳边鬓发被人轻吻了一下,祁明轩的声音微哑欢悦:“十三娘,你的答案我看到了,我真开心。”
“陛下,这种关头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儿女私情?”姜贞娘面颊一烫,没好气的说道。
“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的安危。”祁明轩宽慰姜贞娘,态度却并未松懈,他看着窗外神情戒备。
外面全是兵器撞击的声响,姜贞娘神情也有些紧绷,除了秦家她没什么仇家,而且她做得事情很隐蔽,不应该被秦家发现,秦家也不太可能专门来取她姓名。这些人来得不是为了她,那就只能是为了她身前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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