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暗讽的语气许纾华自然听得出来,只不过她不在意罢了,这会儿只又笑吟吟地问道:“不知牢中的另一位,可还尚好?上次本宫去见她,整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到底还是陛下手段高明。”
“……”那人沉默了半晌,毫无情绪地吐出来三个字——
“她死了。”
许纾华眉尾轻轻一挑,心中虽有些讶异却也没表现出来。
傅冉的心狠手辣是她早便见识过的,对于敌国派来的细作,他能够忍到现在才将人给杀了,想必也是有所计划的。
看来两国的大战不远了。
她这般思虑着,转过身去开了冷萃宫的大门,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身后那人抿着嘴唇没说话,待她将门打开,这才快步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倒也不必你在这儿假惺惺。”
许纾华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
到底是在牢里磨练出来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阴郁的气息,可倒也不失为复仇的好料子。
她跟在后面妥帖地关上大门,并不与他一般见识,只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长话短说。”
那人的背影明显顿了一下,随后脚步越发地快了,“知道了。”
*
中秋这日翡京热闹非凡,街上的商贩也都格外卖力。
只是这种热闹并未能传进宫里,大抵是因了人少的缘故,直到傍晚皇宫中也仍旧冷冷清清。
许纾华吩咐着准备晚宴时,恰好芸梅扶着太后从慈昀宫而来。
“这些日子哀家不在,倒是辛苦皇后操劳着了。”陈湘语的语气虽是温和,可这其中的意思却是带着刺的。
许纾华勾唇朝着那人行了一礼,“母后身子不好,无论身为儿媳还是皇后,臣妾都该好生打理着后宫才是。”
她向来礼数周到,话又说得妥当,陈湘语倒也从来没能在她这儿寻出个过错来,眼下只冷哼一声,没再说旁的。
眼瞧着天色沉了下来,圆月于空中显现,祉晗宫作为晚宴所在的宫殿自然是也跟着热闹起来。
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将主子吩咐的安排妥当,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放心去禀了。
许纾华瞧着时间差不多,派人去请了太后还有宁王等人,自己则是亲自去了乾晖宫请皇帝。
彼时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她方才走至门口,便听得屋里传来乔诫禀报的声音。
“回陛下,殷氏的尸体已按照您的吩咐送往了南境,想来此刻已经有顷文国的人在替其收尸了。”
许纾华的心尖不由一颤。
前日才听得殷秀沅已死的消息,今日便是已经被扔到了两国边境示威?那岂不是今晚便要有一场恶战……
她正思索着,便听得某人沉声问道:“沈老将军已到南境了?”
“今早便到了。”
“好,那朕……”还未听完傅冉的话,冷不丁便冒出个李卯来。
“哎呦,皇后娘娘!奴才该死,让您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
他说着便将许纾华请了进来,又匆匆到了里间去禀。
许纾华倒也并不因方才的偷听而心虚,这会儿只候在那儿,眼瞧着乔诫匆匆走了出来,朝她行了一礼。
她微微颔首,算是领了这礼。
只是,她原本以为李卯只是进屋通禀一声,却没成想那人直接跟着走了出来。
“等久了?”傅冉并未提及方才她在外听到的事,反而柔声这般问道。
许纾华难得对他笑了一下,“倒也不曾,只不小心听着了陛下与乔护卫的话。”
那人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没什么打紧的。”
傅冉说着拉起她的手,眉头微皱着。
“瞧着是等得久了,手这样凉。”他将许纾华的小手在掌心轻轻揉搓两下,又哈了口热气,目光扫过一旁的浣心,冷不丁来了一句,“浣心这丫头实在粗心。”
“啊?奴、奴婢……”浣心此刻只觉得自己冤枉,却也不敢说出来,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蹦出来一句“陛下恕罪”。
许纾华下意识地从那人手里抽回手,笑着道:“浣心这孩子嘴笨,陛下还是别逗她了。再晚些太后与宁王殿下怕是都要等急了。”
提及这两人,傅冉的脸色便忍不住沉了下来。
他绷着脸色点点头,“走吧。”
“摆驾祉晗宫!”
……
圆月高悬,祉晗宫内觥筹交错。
这还是既先帝驾崩后,皇宫内第一次这样热闹。
因着尚在三年丧期之内,许纾华倒也并未大肆操办,连宫里的乐伎舞姬都不曾叫来,只简单地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罢了。
只是这样难得的一团和气之下,却是各怀鬼胎。
许纾华亲自抱着小太子,与皇帝并肩而坐,另一旁则是太后陈湘语。
宁王与其他几位尚未出嫁的公主坐在一起,亦或有极少数几位愿意来凑热闹的太妃也在席中。
在这宫里,吉祥话说得多了,这会子便是听着什么都乏味。
许纾华抱着傅澄颐也没吃上什么东西,只一味地逗着孩子玩儿。
这样大的日子她总不放心将孩子自己丢在宫里,故而便让乳娘给抱了来,亲自照顾着。
这会儿她亲了亲小娃娃的脸蛋儿,任由他的小手攥着自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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