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纾华从前也想过要成为母亲那样的女子,可终究一入皇家深似海,这所谓的人人向往之地将她逼成了这般模样。
“我倒是想的,只恐怕是不能。”她想起昨晚傅冉说的那些话。
——“纾儿,眼瞧着快到你的生辰了,朕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是你从前最想要的。”
她从前最想要的也不过是他的一颗真心,这人总不会是要将自己的心给掏出来给她。
无论如何,这样的日子还是不要将母亲接过来。如今朝中局势不定,宁王那边也尚有威胁,她不可能让母亲跟着自己犯险。
这般想着,许纾华摇摇头,让浣心去将新挑选进宫的乳娘带着去了乾晖宫。
既然昨天这人答应了要帮这个忙,自然是要履行承诺的。
待到屋里安静下来,便只有她跟孩子了。
许纾华在摇床旁边坐下,垂眸望着已然长开了的小娃娃,心中五味杂陈。
“颐儿,娘亲不知这太子之位是否是你想要的,也不知你长大后会不会怪我……可你已然生在了皇家,这便是你的宿命,娘能做的,也只是把最好的都给你。”
“孩子,快些长大吧……”
*
李卯的脚步声打破了御书房里肃穆的氛围,“陛下,宁王殿已经进宫了。”
听得这话,原本坐在椅上的承宁伯与宣敬侯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地站起身来。
“想来陛下与宁王殿下还有要事相商,老臣便不多叨扰了。”
许睿年躬身行了一礼,一旁的盛卓也跟着道:“老臣也告退了。”
傅冉点了下头,“今日朕所言,还望二位好生思量,这朝中的局势还要您二位来稳。”
两人应着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御书房,屋里只剩了皇帝主仆二人。
李卯叫了小太监进来收拾了桌上的茶盏,又亲自为傅冉换上一盏新的。
“陛下,一会儿可要让乔诫在门口候着?”
这事傅冉虽然没说,李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会儿担心着主子的安危,不得不多问这么一句。
傅冉却摇摇头,“不用,像往常一样便可。”
李卯迟疑了一刻,最终还是醒着退了下去,“是。”
傅禹进来的时候,只见着一袭龙袍的男人正坐在榻上垂眸饮茶,瞧起来是难得的悠闲。
只是即便在这样的悠闲中,他周身也像是萦绕着一股子凝重,让人不敢靠近。
他习惯性地勾起唇角,朝着屋里那人叫了一声:“皇兄。”
傅冉抬起眼来,将手里的茶盏搁下。
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过来坐。”
兄弟二人并肩坐在榻上,中间隔了一方矮桌,桌上摆置着傅禹爱吃的点心和蜜饯。
李卯端了茶盏给宁王,又匆匆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他们二人。
傅冉没急着说话,只将点心碟子往对面挪了半寸,示意他吃。
傅禹垂眸看了一眼碟子里摆着的精致糕点,没动,只一脸关心地看向自己的皇兄。
“听闻前些日子太子又发了急症,臣弟虽忧心着却也怕打扰孩子养病,不知现下可好了?”
“已无碍了。”皇帝朝他笑了一下,“只是这孩子的病来的蹊跷,朕派人查探了一番,是没有心之人下了毒。”
宁王面上惊讶非常,“竟还有这等事?太子年幼,皇兄万不能姑息!”
傅冉捏了捏眉心,道:“这是自然。”
“不知皇兄可查出了疑犯?若有臣弟所能帮忙之处,臣弟定然倾尽全力。”他这副模样莫名就有了当年那个活泼顽皮的六皇子的影子,看得傅冉心都跟着发沉。
屋里默了一刻,便听得皇帝叹了口气:“是母后。”
“太后娘娘……”傅禹低低地重复了这么一句,眸中恍有一道冷光闪过,“有些话不必臣弟多说,想来皇兄心中自有定夺。”
傅冉望着他,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阿禹,如今朕身边的亲人只有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有股子阴冷的风从脚边掠过,傅禹抬起眼对上面前那人的目光,心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半晌,他垂下眉眼笑着应了一句:“皇兄这话……臣弟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是二人互诉衷肠的话,此刻屋里的气氛却带了几分阴冷和尴尬。
大抵是方才那阵冷风吹进来的缘由,傅冉这般想着,目光却并未从弟弟身上挪开。
“朕记得以往,你都是唤朕二哥。”他像是自嘲一般地笑了声。
傅禹垂着头脸色微冷,他托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皇兄,凡事还是向前看吧。”
*
这日一早,许纾华醒来便见床边坐着的那人穿戴整齐。
她拧了拧眉头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又隐隐觉着不对。
只因那身衣裳瞧着并非是要去上朝,也与平日里的华服不大一样。
困意终究是被心中的不安冲淡得半分不剩,许纾华撑着身子坐起来。
“陛下一大早便这般盯着,是变着法要折臣妾的寿?”
傅冉笑着伸手去扶她,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埋怨,“纾儿,你醒了。”
许纾华没应,只趁机暗戳戳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叫了浣心进屋伺候梳洗。
她总觉着哪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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