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都是他不该武断行事。
太子爷头一次栽在自己误判上了。
他暗悔。
“伤口包扎好了?晚上孤再给你换药。”他轻轻拉下柳蕴娇肩头的衣裳,看到厚厚的白净纱布上都泛了血色。他相信她的医术,或许她已经在伤口上撒好那个叫阿莫西林的药粉了。等到换药的时候,他方能好好看看,小姑娘到底受了多少疼痛和委屈。
他这一碰,怀中嘤嘤啜泣的姑娘似乎因疼痛倒吸一口冷气,“你别动,疼……”
晏惊寒有些无奈,收了手,转而轻轻抚摸她柔顺乌黑的秀发,“药涂上去了没有用吗?孤还记得,你的神药有良好止痛的效果。”
柳蕴娇嘟囔,哽咽着抽抽了一下,“人家都没有药,拿什么换药?”
小姑娘娇声轻语的,连发牢骚也让人觉得娇憨惹怜得很。
说着,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似乎刚好被晏惊寒问到她委屈的点上,给她的泪腺给点着了。
是啊,在最紧要的关头,系统抛弃了她,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悲的呢?
“没有药?”晏惊寒皱眉。莫非这傻丫头,把所有的神药都给了他了?
“没有。你呼呼。”老娘今天跟呼呼杠上了,暗示这么久了,就是不懂呗?!于是她只好自己示范一遍,朝他手背吹气:
呼——呼——
他眸子一黯,嘴角提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孤明白了,这就给你呼呼。”
小姑娘呵气如兰,如丝一般的气息吹拂到他手上,如同划开冬日的春风,带着清新花香气,在他心底打了个旋儿,带起他沉闷的心绪,一路纷扬。说不喜欢,那是假的。他喜欢,喜欢到恨不能把她揉碎在怀里。
某人心里波涛汹涌,面上波澜不惊。
晏惊寒动了动身子,刚一动,柳蕴娇就开始嘤嘤,一双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如此怕痛,又是怎么生生挨了一刀撑到现在的?似乎一粒灰尘落下来都能给她压痛了。
“好好好,孤慢慢的、慢慢的。”
他放轻缓了动作,时刻照顾着娇娇的感受,不知疲倦地呼呼了好一阵。见她紧皱的眉头松开舒展了些,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柳蕴娇一看,这不是自己赠给他的小瓷瓶吗?她又惊又喜,可只是开心了片刻,蔫儿了下去,嘴一瘪,似乎又要美人落泪。
“我……我的手动不了了,没办法上药。”她说得娇怜,一股脑的,还把脸别向一边,一副赌气罢工的模样。我虽然有力气自己绑纱布,但那是你没来之前。既然你来了,我马上就一点都动弹不得,直接偏瘫。
晏惊寒轻笑,眉眼里也不全是担忧了。他这下算是明白了,看来伤口也不是那么痛,小姑娘是在跟他撒娇呢。
“那娇娇先坚强些,靠着孤的手臂,可好?孤先给你上药,晚些再呼呼。”终归上药才是最重要的。
柳蕴娇半躺半靠在他的臂弯,他的手臂修长,从柳蕴娇的后颈绕到肩上,露出半个手掌,勉强还能作两只手用。
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包扎。
一个硬汉,百炼钢迫不得已变成绕指柔。
柳蕴娇满心甜甜的,太子爷太敬业了,好喜欢哦。
但是面上的表情还是依旧要做的!心里虽甜蜜,脸上却吃黄连一样痛苦,时不时吚吚呜呜,总归就是好痛呀。
江域在帘子外头站着,头皮发麻。本想和日月唠唠嗑,可日月这个煞风景的直男,竟以让她保持体力为由,拒绝与她聊天。
然后车里的话音就不可避免地往她耳朵里钻……
江域一张老脸都红透了,她实在不明白了,怎么这个女人撒起娇来比那秦楼馆的还要上道?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太子爷也真是的,咋就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呢?
要不是江域全程听着,太子爷没完没了地“呼、呼”,都要教别人以为他在练什么邪门气功了。
抬眼瞧瞧已经在马头前的日月和阿满,他俩似乎也是因不堪入耳自觉回避了呢。
江域方才还觉得自己比太子妃好过一点,自从太子爷来了,她就觉得自己忽然间比太子妃更惨了。日月说不上是体贴她还是不想与她说话,就是避得自己远远的。
江域的伤口更痛了,明明刚才日月给她缠纱布的时候,还没这么疼的。
时间慢慢过去,江域只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靠着马车,人都快要虚脱。但她是硬汉,她能抗住。
青干处理好宋凝等人的尸体,便回来汇合。青干见到江域,心里一喜,可看她手上三处纱布缠绕,又有些担忧。
“江指挥使!您怎么受伤了?!”
江域有些汗颜,哈,许是在京城吃喝玩乐了六年,武功有所退步了吧。
“青干兄弟是你啊!不瞒你说,我受伤只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方才那场面,简直是以一敌十!且他们招招阴毒,我这种磊落之人,如何招架得住呢?”江域嗓子哑哑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挂彩的胳膊,属实心痛。
青干扔出一个瓶子,江域堪堪接住,人受伤了全身都不怎么灵光。
“这是金疮药,我随身带的。虽然比不得江府的好药,但在这荒郊野外的,江指挥使就凑合一用吧。”
江域很是感激,两个硬汉间也不会扭捏什么,她道了声谢,便开始拆纱布准备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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