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都已准备好,就等着他一咽气,遗诏一宣,他便立刻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裴钰听着孟沅澄的哭声,知道他已是大限将至。
眼睁睁看着仇人死去,大仇得报,并且他的皇位也无人继承,他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说。
孟沅澄再出来时,双眼都已哭肿了,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着,只见她从屋内走出来,在屋外候着的众人此时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她宣布那一消息。
可让他们有些失望,孟沅澄竟径直朝着裴钰去了。
“父皇要见你。”
初听到这话时,孟沅澄也十分惊讶,但这种时刻,她也不会再违逆父皇。
实在是不愿与裴钰有过多的纠缠,孟沅澄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未看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往屋里去。
裴钰抿唇,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屋内,孟沅澄想了想,便还是没离裴钰多远的距离,为了让父皇安心,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刻因这些琐事而让父皇带着遗憾离开。
至少在面上,她还是不能做得太明显。
裴钰冷眼看着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他不必再做些什么,只需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便足以。
可床上那人似乎还看不出他的冷漠,竟抬起手,想要唤他过去。
事到如今,裴钰也不觉得还有什么装的必要,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倒是孟沅澄心急起来,推了推裴钰,但看裴钰依旧没有要过去的打算,她眼泪又跟着掉下来,哽咽道:“你快去啊!”
裴钰看了一眼声泪俱下的孟沅澄,最终还是妥协。
孟沅澄跟在裴钰身后,两人走到床边,她本以为父皇是要最后再嘱咐裴钰往后要他跟她好好的,互相扶持,但是她没想到,父皇竟要让她离开。
“澄儿,你先出去,朕要单独跟他说话。”
孟沅澄如何能放心,肯定是不同意的:“父皇……”
“你先出去。”
见父皇这般坚决,孟沅澄无可奈何,只得出去了。
虽然是在屋外等着,可孟沅澄一颗心全都系在屋内的人身上,也不敢走开,生怕错过了什么。
在外等着的这一会,孟沅澄只觉得是度日如年,好像过去了几个时辰那么长,终于等到门重新被打开,裴钰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孟沅澄一把推开挡在门边的裴钰,心急如焚地冲了进去。
但刚一到屋内,就只见到了父皇缓缓闭上眼睛的一幕。
孟沅澄身上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瘫软在地,耳边嗡嗡作响,已听不见太监的喊声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孟沅澄看着躺在床上永远失去了意识的父皇,脑子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了,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沅澄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往日睡着的那张床上。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
孟沅澄突然有些恍惚,那夜发生的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个噩梦。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孟沅澄掀开被子,也顾不上穿鞋,赤脚便冲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有丫鬟守着,见孟沅澄这般突然冲出来,惊讶道:“公主,您何时醒的?”
“这么冷的天,公主怎么连鞋都不穿?”
孟沅澄无暇顾及丫鬟,只想去问个明白,但刚走出两步,她突然停下了,一下便瘫坐到了地上。
这满眼的白灯笼还有丧幡,已没有什么问的必要了。
此时孟沅澄才注意到,原来她竟疏忽了,连这丫头身上都穿着素服。
孟沅澄扶着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往出走,丫鬟赶紧追上去:“公主,您这是去哪?”
这时小云出现,见孟沅澄情绪激动要往出跑,连忙拦住了:“公主要去哪里?”
孟沅澄忽然回头,抓住了小云的肩,哭着喊道:“父皇呢?”
“为什么你们都穿着这种衣服?究竟出什么事了?!”
小云抹着眼泪,小声道:“先皇……已经去了。”
“公主您已经昏迷三日了。”
“父皇呢,现在在哪里?”
“先皇已入殓,即日便要将棺椁葬入皇陵。”
孟沅澄悲痛欲绝,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孟沅澄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裴钰。
因伤心过度,加上几日未进食,孟沅澄此时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一睁眼便看到裴钰,她只觉心烦,又合上了眼。
“醒了?”
“吃点东西。”
孟沅澄没有理他,安静地躺着。
裴钰端起桌上的粥,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又道:“你父皇死了,你也想跟着去吗?”
孟沅澄如今连跟裴钰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她没法赶走他,便只能忍着,任他说什么,她也只当听不见。
“你不想我硬给你灌进去的话,就乖乖把这个吃了。”
孟沅澄还是没有动。
裴钰将手中的碗放到一旁,掀开了孟沅澄的被子,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床坐着。
孟沅澄精神不济,也无力反抗裴钰,像是木偶一般被他摆弄着。
他要她起来,便要不管不顾地把她弄起来,又何曾在乎过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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