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王妃也没料到太夫人反应这么大,登时慌了神,“母亲,不是,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兰画听屋里这种情况,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堪堪退到门口,迎头撞上刚掀开门帘的江嫣和蒋凌霜。
江嫣先惊呼出声,“兰画姐姐,你这是刚来就要走么?”
兰画伸手把江嫣拉进屋里,“外面冷,快进来暖暖身子。”
江嫣一双小手使劲往兰画袖里蹭,眉眼笑的弯弯,“母亲和祖母有话要说,让我和凌霜姐姐去后院看兔儿了,姐姐想不想看,我带你去?”
蒋凌霜顺手一甩,身后的挡风棉帘发出一声闷响,“我可不要再看那群傻兔子。”
江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兰画却压根没接蒋凌霜的话,安慰了江嫣几句,正欲离开,却见花嬷嬷从内堂走出来,和颜道:“太夫人请几位小姐进去。”
内堂气氛压抑,王妃刚被驳了面子,正乌眉耷眼的坐着,见兰画进来,面上的端庄终于维持不住,起身向太夫人告辞。
三个姑娘刚走了一半就见王妃迎面往外走,俱都停下了脚步。
蒋凌霜唤了一声“姨母”,但见王妃一脸盛怒,就知道事情没成,她恶狠狠的拿眼剜着兰画,压低声音道:“昨日表哥刚去了你的院子,今日李家就改变主意,是不是你用了什么龌龊的法子?”
兰画嘴角沁出一丝冷笑,眼睛都不带夹一下她,“并非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择手段想留在王府。”
蒋凌霜被她怼的面色发白,小手不自觉就握成了拳,可感受到上首太夫人凌厉的目光,她也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追着王妃出了门。
这里面只有江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杏眼骨碌碌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蹙眉不解。
见王妃和蒋凌霜消失在门外,太夫人脸色稍霁,招手道:“画儿、嫣儿,快到祖母身边来。”
两人忙走上前,一左一右坐在了太夫人的两边。
兰画挽着太夫人的胳膊,把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想努力多汲取一些温存。
她没有亲人,小小年纪就突兀的进了陌生的誉王府,故而旁人投过来的一点点暖意,宛若救命稻草,她就紧抓住不放。
这第一根稻草是江湛,因着少小无猜的依赖,她眼里没有别人,只想牢牢的抓住他,为此,上一世她没名没分的跟了他三年,当信仰彻底崩塌的那一刻,她甚至都没有挣扎,而是选择在他面前结束生命。
何其没有自我。
这第二根稻草就是太夫人,她虽深居寡出,对兰画却不可谓不上心,在她的庇护下,兰画才得以在王府体面的长大,也是太夫人让兰画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情。
即将离开王府,兰画心里有愧疚,她记得上一世祖母在她和亲前就去世了,前世今生她感受到的所有爱意,都是这个老人给的,最后的三年,她却不能承欢膝下,想着想着她不觉落下泪来。
感受到肩上微凉,太夫人偏过头来,拍拍兰画的手道:“画儿放心,咱不嫁李勋,等过了这阵子,祖母再给你挑一个好人家。”
兰画努力平静道:“画画不想离开祖母。”
太夫人故作轻松逗她,“傻孩子,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永远住在王府?”
兰画撇撇嘴,“画画不孝,祖母养育了我,我却不能永远伴在膝下。”
太夫人抬眼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人啊,相识一场就是缘分,谁都不能保证能相伴到最后。”
兰画心里一揪,抬起了头,“祖母,您又想义父了。”
太夫人就老王爷这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痛可想而知,老王爷去世后,太夫人就过起了吃斋念佛的生活。
太夫人收回视线,看着兰画,语重心长道:“世事多变,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此变故来的时候才不会沉湎其中走不出来,祖母用了一辈子才参透这个道理,希望你们也明白,祖母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心无所累,过得自在。”
说完,太夫人又转脸看向江嫣,这话也是说给她听,江嫣听的似懂非懂,只能重重的点头。
“好了,你们玩吧,我该去佛堂了。”太夫人说完,花嬷嬷忙扶着她,往后堂走去。
送走祖母后,江嫣扳过兰画的身子,看着她润湿的眼睛,一脸凝重道:“你难受,是不是因为昨晚哥哥批评你?”
兰画牵了牵嘴角,“不是。”
“哼!”江嫣不相信,“那好好的你哭什么,昨晚哥哥的脸色太吓人了,我从没见他这样过,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呀?”
兰画眸光一沉,男人侵略性的气息仿佛又压在她的五观六感,那种窒息感让她心尖跟着颤了颤。
见她整个人都低沉下来,江嫣一脸着急,“画画姐姐,你不要怪哥哥,他应该也后悔了,告诉你吧,今日李家下聘的人说,让凌霜姐姐嫁给李勋,是哥哥的意思,我琢磨着,他定是想补偿你呢。”
兰画心里一冷,终于知道他昨晚为何刻意提起李勋,原来他一早就有所行动,要把她留在王府,像上一世那样,白天做他的义妹,晚上做他的帐中人。
可惜,兰画已经不像以前,视他为救命稻草,她有一个带商铺的小院子,还有一份规划中的事业,她即将有新的生活,身和心都不再依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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