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抓了几个活口,这些人虽说都是死士,但锦衣卫有的是法子让死人开口。
宫惟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器,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不光太后,还有北楚刺客。”
他转过身,面朝着江湛,郑重做了个长揖,“方才我听说背后的主子的皇陵等着验我,誉王爷可否借我几人,假扮黑衣人进皇陵,我想搞清楚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江湛没有犹豫,转脸对宴行道:“从那几个活口嘴里问清楚皇陵交接情况,再带几个人陪祁王殿下一起去。”
宴行立刻吩咐下去。
江湛手臂受伤,没跟着去,而是在山下等锦衣卫调来大夫给他包扎伤口。
江湛伤口不深,只是碰到了血管,血有点多而已,大夫上完药,嘱咐,“王爷这只胳膊切勿有大动作。”
一个时辰之后,宫惟带着人回来,后面还押解几人,他面色乌青,撩帘坐进了江湛的马车。
人员开始撤退,马车咕噜咕噜前行,江湛挑眉,“是认识的人要害你?”
宫惟冷哼,“岂止是认识,还是骨肉之亲,没想到要杀我的,是我的好二哥。”
江湛并没有很惊讶,宫惟是北楚质子,背后若不是有强大的同盟诱以重利,沉迷于犬马声色的崔太后不可能动宫惟。
若这个同盟来自北楚皇室,就说的通了。
北楚皇室的事,江湛不便多言,宫惟也没再说,两人一路无语直到祁王府。
江湛下山之前就派人把祁王府收拾干净,兰画也第一时间得到好消息,在祁王府等他们。
马车刚停在正门,早已心急如焚的兰画燕儿一样飞奔到宫惟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口使劲蹭,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洇湿了衣袍,宫惟柔柔的抚着她的秀发,低声安慰,“画画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兰画停止呜咽,抬起头前后打量宫惟的身子,又上下摸了摸他的手臂,“哥哥有没有受伤?”
宫惟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手臂环过她的双肩抱着她往院子走,“哥哥好的很,没有受一点伤。”
跟着一起下车的江湛看着那对亲昵的身影,大臂上的伤隐隐作痛。
江湛默默随众人在大厅就坐,兰画命下人们端上茶点小食,暂时充饥。
宫惟嚼了两口肉脯,突然“嘭”的一声拳头重重捶在桌上,“平时都是老三蹦跶,老二装的不争不抢,没想到却是最狠的,一出手就买我的命。”
兰画正在给大家分食物,闻言,她转过身,见宫惟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暴出,气的不轻。
和哥哥相认以来,从襄皇叔的只言片语里,兰画知道宫惟在北楚皇宫孤立无援,和那几个皇子都不亲厚。
从今日的事件看来,他们的关系远远不止“不亲厚”那么简单。
心里一揪,兰画放下手中的食物,走过来,蹲在宫惟身前,抓住他的手道:“哥哥消消气,如今你拿到证据,回去让父皇为你做主。”
“父皇?”宫惟冷声,“若不是父皇偏听那个女人的话,母亲怎么会死,你又何至于流落他国,遭这么多苦。”
江湛坐在一桌之隔的木椅上,漆眸半敛着,握在青玉茶盏上的长指,骨节突出,微微泛着白。
兰画还在安慰宫惟,“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可是母亲在天上,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含恨度过此生,哥哥,你想开点。”
紧绷的神经突然断弦,仇恨的种子又开始萌芽,宫惟俊美的脸上,肌肉线条开始扭曲,“我想不开,父皇既然深爱着母亲,为何又娶那个老太婆,还生了一堆孩子,他们是一家人,而我在皇宫就是个外人。”
兰画仰头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哥哥,你还有我呀。”
宫惟摸摸兰画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凄哀,“你属于南堰。”
妹妹虽没有明说,他却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她离不开南堰,她的心在这里。
兰画下意识落睫,她抿了抿嘴角,复又掀起眼睑,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陪哥哥回北楚。”
她是北楚人,哥哥找了她十三年,她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是要回北楚的,她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
此言一出,宫惟眼圈倏然阔大,不敢相信道:“真的,你愿意和我回北楚?”
兰画重重的点头,“我陪着哥哥,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宫惟身上的颓然瞬间消失,拉着兰画的手站了起来,连连道“好”,襄皇叔也走过来,眼里是赞许的笑,“你不知道,宫惟为这个事纠结好几天了,这下好了,我们一起回北楚。”
兰画也跟着笑,哥哥开心,她就开心。
气氛正好的时候,兰画不经意回头,看到一个落寂的身影,隐在夜色里。
*
君溪小筑。
月色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了一室清辉,江湛坐在桌边,一杯一杯的把酒液往腹中灌。
她真的要走了。
他却不能把她留下。
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
曾经他坚定的以为,她一定是他的,他们有前世深情,又有今生羁绊,纵然两人之间有误解,最后必然要走到一起。
直到此刻,他才醒悟,这一世,她心里没有给他预留一丁点位置。
或许,他活该吧,前世除了床笫之间的缠绵,他似乎没有给她任何额外的温存,又怎么妄求她这一世还记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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