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面上立刻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举步离开,他生性骄傲原本也不屑与此。
胤禛狭长的眼底里泛着幽冷的光,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冷酷的毫无人气:“你若往后还敢如此无礼,爷定然不会留你的性命。”
董小宛红了眼眶,似是伤心欲绝的,摇着三寸金莲,向胤禛靠近,低低的道:“四爷……”
她说着话,猛然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那刀子狠狠的扎过来,噗嗤一声鲜血四溅,胤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
怀中诈然冲过来替他挡刀的明嫣那双原本清澈见底光华璀璨的眼,眼底里的光却在渐渐的暗淡下来,仰着头卖力的瞧了他一眼,终究深深的闭上了眼。
明嫣娇小的身子倒在胤禛的怀里,轻的仿佛一根羽毛,鲜血溅在他的唇瓣上,像是那双柔软的手拂刚刚拂过。
可胤禛却几乎抱不起来,听不见十三的吼叫声,听不见芳菲的哭声。
世间原来还有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了他去死,生死之际也要瞧他完好无损才能安心的闭上眼。
那么美好的脆弱的小人儿,俏生生的就立在了他的心头,像是三月开了一树的玉兰花,长在了他的心底。
阳安县令被临时抓了过来,不大的农家小院里戒备森严,主屋里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院子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急的又哭又跳脚,转头瞧见旁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美人儿抬手就是两巴掌,破口大骂:“要是我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弄死你!”
阳安县令瑟瑟发抖。
外头又抓进来了两个大夫,被压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屋舍里点了十几盏灯亮如白昼,胤禛的眼底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显得疯狂又狰狞,躺在床上的明嫣卷翘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缓缓的睁开了眼。
简陋的屋舍里,床上连帐子也没有,只有老旧的竹色,散发着原始的气息,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也干裂起皮,在灯火的照耀下脆弱的不堪一击。
只是那双眼,又泛起了光华。
这样的场景,多年后忆起来还是叫胤禛觉得心头震颤,眼眸发酸。
他低了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半响才低低道:“何必这么傻?”
明嫣能瞧见胤禛眼底的幽深里压着的那一份热烈,她沙哑着嗓子,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做了。”
本能才更叫人觉得震撼和感动。
他瞧着她的眼,不由得低笑起来,就像是那冰山融化,整个人都温润了起来。
她小心的瞧了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禛立刻就察觉了,柔声道:“怎么呢?”
“等回了京城我能住在外宅吗?”
十三站在外头瞧见胤禛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姑娘醒来了就好。”
胤禛也只是微微颔首,片刻道:“你在京城的路子广,往什刹海一带替我安置一套房子出来。”
十三吃了一惊道:“四哥?!”
胤禛叹息着似乎有些无奈的道:“她如此体弱,又天真懵懂,放进后宅我确实不放心,况且她自己也说了不愿意去后宅,所以就先照着她的意思做吧。”
十三目瞪口呆。
四哥对这位姑娘实在是宠溺非常了!
不进后宅养在外头,外人说起来又怎么议论四哥?
可是四哥自己都心甘情愿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便笑着答应道:“四哥放心好了,必定给您安排妥当。”
胤禛的眼底渐渐又掩上了幽深,冷酷道:“去审董小宛!”
明嫣在屋子里头歇息,安阳县令亲自在外面把门,外面还能听到芳菲的咒骂声。
似乎只要离开了明嫣的视线,芳菲就天然的带上了匪气,谁也不怕。
她想着刚刚她向胤禛提议要住在外头时候胤禛的惊诧。
这是她早就算计好的事情。
她不过一小小农家汉女,如此身份进了后宅连最低等的包衣奴才都远远不及,往后又如何能像书中所言生出皇位继承人?
她还需要时间,最终说服胤禛,一定还是以钮钴禄府上三格格的身份进入胤禛后宅。
该她的她会以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全部拿回来!
他到底带着怜惜和包容满口答应。
多好的一个开始。
即便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也浑然不觉。
死过一次的人,这般小伤她冲过去的时候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所有的胜利,必定最终都是在刀尖上获得的。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缓缓的闭上了眼。
堂姐,你可想念我?
浅绿的茶花依着粉白的牡丹,富贵花开的黄花梨木二进架子床上,挑金线浅色帐幔微微一晃,琉璃瞧的分明,忙伸出素手挑了床帐,低低的道:“主子可还好?”
雅柔陡然睁开了眼。
白净的面庞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细眉长目里都是惶恐害怕,一把抓住了琉璃的手:“她又来了,就在那里!”
琉璃觉得那手冰凉的厉害,顺着目光看过去,透过雕花的落地罩,外头那团花的赭色毯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琉璃还是打了个哆嗦。
三格格死时候的样子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里,只要往那里看一眼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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