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紧闭,他的耳边不再有呼呼的风声,手臂也搂不到那截苍劲有力的腰。
偶尔有摩托车的轰鸣声传来,他抬头看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开。
不是他。
拿着手机,每隔两秒看一眼,但是微信的消息栏始终只有他发给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往上翻也只有前天中午,对方匆忙发过来的一条短短的消息。
【有事离开,别担心。】
他知道这不是周铎发的,周铎跟他说话不是这个口吻。
对方跟他聊天总是噼里啪啦地信息轰炸,有时候他反应慢点都来不及回,周铎要是有事离开,肯定给他发得更多。
会交代他去哪里,会跟他说宝贝儿别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会嘱咐他一堆有的没得,比许妈妈还要仔细。
最重要的是,对方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还不回他消息。
他跟周铎的聊天,中间不会有时间显示。
总是一句接一句,最快速地回答。
而现在,他已经快两天没回他消息了,打过去的电话,也石沉大海。
公交车到站,车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哀喘,许鹤栖满腹心事地下了车,冷风从脖子灌入,他却抿着唇不再像之前那样喊冷。
“嗨,小仙鹤,早上好啊!铎哥还没来上课啊。”
路上碰到徐俊和李晚晴跟他打招呼,他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他事情还没处理完,等过两天就来上课了。”
“哦,这样啊,快考试了都。”
“嗯。”许鹤栖捏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我帮他把笔记留着呢。”
“那什么,小仙鹤不跟你说了哈,我带晴晴先走了,嘿嘿。”徐俊对着许鹤栖使了个眼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和周铎、许鹤栖不同,他跟李晚晴能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并不多,所以要抓紧每分每秒。
许鹤栖冲他摆摆手,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
他沉闷地思考,心绪杂乱无章,周铎去了哪里?会是因为什么事情?他竟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时他才蓦然发现,他对周铎了解甚少。
少到对方一旦离开,他连上哪儿去找都不知道。
*
天是阴沉的,天幕低垂,透过紧锁的小窗往外看,只有半截树枝直愣愣地往天上刺去,好像要划破云层一样。
窗外没有什么漂亮的景色,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刷”一声,窗帘被拉上,最后一点不漂亮的景色也被掩盖住。
顾逸云把窗帘拉上之后,把端着的饭菜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看啥呢,这破天气有什么好看的!”他冲周铎嚷道,“坐起来吃饭!”
周铎并不理会他,只赤着脚曲腿坐在地板上,眼睛一错不错地还是望着窗户那里,眼神很空洞。
“先别看了,咱们先吃饭行不行?”顾逸云耐着性子哄他,小兔崽子快把他头发都愁白了。
现在这么个情况,不敢凶不敢骂的,只能用哄。
他无奈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他可真能给自己找事儿!
可是小兔崽子这副样子他又不能不管,他搞不明白,明明不久之前医生都说病情好转了,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比起上次对方暴怒着冲过来找他,小兔崽子现在这副样子更令他头痛,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宋之意。
“听叔一句话啊,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要死人的知不知道?你先把饭吃了,你要什么我帮你弄。”
“不要,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周铎的动作并没有变化,但好歹算是给了回复。
宋之意松了口气,“那我给你放这儿了,记得吃啊!我就在客厅,你有事叫我。”
他走出门,特意地没有把门带上,烦躁地点了根烟,就坐在沙发上监视着屋子里的周铎。
工作暂时交给手底下的人打理,他现在半步也不敢离开,手上把对方的病历翻出了花,还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躁郁症全称躁狂抑郁症,也可以称之为双相心境障碍。
特点是情绪波动大,起病急,反复发作,抑郁、躁狂心境交替出现。
躁狂发作时情绪高涨,易激惹,抑郁发作时心境低落,对什么事情都失去兴趣。
当初周铎被送到N市来就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最可恨的是周蔓彤把人带过来送到别墅之后就不管了,让周铎待在那里自生自灭。
宋之意赶过去那阵,这小子正好抑郁发作,半死不活的颓丧在那里,就像现在这样蜷缩在角落里,直愣愣地望着窗外。
那会儿他俩对这病没什么经验,也不了解,只以为他心情不好,哪知道一个没看住,小兔崽子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吓得宋之意差点气都喘不过来。
还好别墅只有两层,二楼不算高,最后也不过是摔了个骨裂。
顾逸云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还是他头回见他那向来温文尔雅的媳妇儿破口大骂,恨不得直上京都,宰了周蔓彤那个狗女人。
“唉”顾逸云抽完一根烟,直叹气。
这病难治得很,别看他平时怼小兔崽子不留情,这抑郁一发作起来,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对方一不留神又他妈不活了。
屋内,周铎突然站了起来,朝着窗户那边挪动了两步,顾逸云从沙发上一弹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卧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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