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尔星域的九十天后,休·雷诺德保留同样的观点:他讨厌军队,他讨厌战争。只是对比刚开始,主观因素大幅度减少。他的讨厌,更多集中于被迫与伊斯米尔分离的事实上。
不过这一折磨很快就要结束。他们已经迎来最后的决战——拉里拉尔防线。只要攻占这最后的九颗行星,他就能返回瑞德哈特,跪在他的帝王面前,执起那只手,向他的雄虫献上忠诚谦卑的吻。
抱有相同想法、着急返航的不是他一只虫。克雷夫就是其中一只。
他将麾下的舰队分编程两部分。大部分主力舰队驻留后方的二十八颗行星,负责补给、防御和支援。另一部分(几乎全是洛奥斯特军团)则为航行速度优越的小型军舰,受他直接指挥,和他一起来到紧邻拉里拉尔防线的帕尔丁行星,负责发起最后的冲锋。
目标十分明确:攻下拉里拉尔的核心关卡——卡格里行星。继续攻占其他八颗行星。然后获得全面胜利。
此时,卡格里行星驻防基地,作战会议室内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军事会议。军官们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还在过目文件的帝国上将和席位最下方的金发军雌。
休最后确认了一次他收到的战略摘要、战斗计划、任务目标,然后关掉终端,走出座位伸展四肢。
“英明的指挥官懂得轻重缓解。”休踱步到银发军雌身后:“将军阁下,明天才是重头戏。您和我的第一次行动,可不能因休息不足,而让那帮臭小子看笑话。”
劳埃德向后靠去,揉着额角,显得很是疲累:“你说得对。……休,我只是突然感到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他松口皮带扣,手指抚上小腹:“它也有同样的预感。”
休屁股挪上桌面,从胸腔里发出浑厚的笑声:“我相信S级雌虫的直觉肯定帮过你很多次,劳埃德。但目前,我们需要的是彻底的放松。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休用手指点点自己太阳穴,意图非常明显。
休·雷诺德拥有一种本不该由雌虫拥有的能力——精神力催眠。这个技能是他能够进入阿加雷斯的重要原因。他的精神力催眠,和雄虫的不太相同。其更类似一种附着于语言的暗示,能够直接影响虫族的意识和前意识(注),具体效果根据使用情境而有所不同。
他能够顺利进入远征军就是依靠于此。他明面上的身份——洛克·阿布迪上尉,中央第六军团第71空降师三团A连的连长——是个真实存在的军雌。
真正阿布迪上尉在即将出征时,突然接到休假的命令。于是这只雌虫连夜收拾行李、欢天喜地地前往度假地,而取代了他身份的休·雷诺德,按时向部队报道。
洛克·阿布迪上尉的队伍是第71空降师最出色的强攻登陆团队,其深受甘鲁中将的喜爱。休使用阿加雷斯的权限修改了数据库里的照片。而对于正牌阿布迪上尉下属、同僚和上级脑海中的记忆,则轮到休的催眠技能发挥作用了。
“洛克·阿布迪报到!”
当他们刚刚攻下第一颗行星时,休出现在会议室外。这只金发褐肤的健壮雌虫提臂行礼、高声在帝国上将面前报出自己名字。
劳埃德盯着他,眼中有一丝的迟疑。稍后,他借故支开了其他军雌,关上房门,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侍卫长阁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是洛克·阿布迪。”休口气坦然,再次重复。
劳埃德面无表情地看他。
“洛克·阿布迪就是我。”休改变句式,一样的意思。
劳埃德眉头越皱越深。
“…………”休不再吭声。他摸着下巴,一脸思索。十几秒后,他放弃般地叹了口气:“S级加上旧相识的事实,看来还是不行。”
休抬头解释:“克雷夫将军,因为您是S级雌虫,本身精神力很强大。我的催眠改变不了这张脸在你意识中的‘名字’。……私下里,您还是叫我休吧。”
“我来这里,是保护您不受暗算。”金发雌虫咧嘴一笑,“除此之外,我们拥有同一个目标:尽快结束这场讨厌的战争,回到我们应该守护的虫身边。”
休的能力无法改变劳埃德意识里的重要信息,但眼下,帮助劳埃德去除一些莫名的忧虑和不安,还是立竿见影的。
“你心情平静,对明天的行动充满自信。你做了所有能做的,而你坚信,宇宙的主宰站在帝国这边。”
金发雌虫一字一句地陈述,笑容沉稳、语音有力。他刚刚说完,劳埃德就觉得精神好多了——几天来罩在心头的阴云散开,消失的勇气和力量重新回来了。
“谢了。”劳埃德由衷地道谢。休·雷诺德真是只神奇的雌虫。帝国上将认为,就算这只虫没有使用能力,只要他用那种语气说出这句话,他同样能够鼓舞虫心。
“陛下一定很舍不得放你过来。”两虫一起去用餐。当休正在大快朵颐时,他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
“你猜中了,将军阁下。”
劳埃德话让休回想起黑发雄虫闷闷不乐去佯装无事的画面。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告诉你个秘密,陛下虽然看上去很独立成熟,但他其实很粘虫。啊,不过这很正常,从我第一次遇到他、成为他的侍卫起,也快十年了。这十年,我们没怎么分开过。他只是还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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