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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生性残忍,谷主怕其伤到儿子,又请方丈在灵药谷多留几日,为蛟诵经,压制其戾性。
    诵经的过程中,方丈发现这皎的神魂极为诡异,像是其中有两个魂灵打斗,方丈便将明显不同的一魂逼退,并且为了让这一魂忘记前尘,将他的记忆全部抽离。
    方丈安下心,也未曾与灵药谷谷主说过此事,却不想又过了五十年,灵药谷饲养的黑蛟出逃,正值魔尊陨落,新任魔尊继位,传言是只黑龙。
    修真界谣言甚嚣,只有方丈知道那不是传言,因为那继位的魔尊来找他了,那是第一次来找他,也是此后无数次的轮回。
    方丈在临死之前,再次将这新任魔尊的记忆抽离,两次强行抽离记忆,对于修士,是极损神识的,轻则修为停滞十余年,重则痴傻。
    而这魔尊,显然是第三种。
    他与方丈,不死不休。
    方丈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循环,他第二次剥离记忆,已然花费此生心力,再也无法对后来的魔尊动手。
    他知道这个魔尊留不得,所以任凭每次魔尊挟着弯刀来无行寺,剜骨削肉,他也不曾将记忆还给魔尊。
    他把魔尊的记忆存在灵台,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并且最保险的位置。
    在他看来,被抽取两次记忆,修为尚且依然精进的魔尊,一旦归还其记忆,逐北必将不保,天下苍生难料。
    他是佛修,渡人渡苍生,生死攸关之事不容他顾虑自己。
    无行寺方丈说完这些,也觉是场孽缘,但不容他多想,那定定站着的落云仙君忽的掉下一滴泪。
    “强行抽离记忆,会变傻。”
    泪珠滚落在地上,她的眼睛干净剔透,倒映着魔界满地的玄浆岩。
    “你还抽离了两次。”
    她目光怔怔,视线从地上聚焦到他脸上,雪肤玉肌,如高山雪莲脆弱,鼻尖的痣突兀又醒目。
    “你为天下苍生,天下哈哈……”她放声大笑起来,头上的簪羽因着动作掉落,满头墨发如瀑而泻。
    “方丈,我只问你一句,从头到尾,他主动伤了谁?”
    你弱你有理,你为苍生。
    我的阿绥强大,便是有错,便是为害天下。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女子眸色沉沉,眼底似有猩红,墨发飞舞间,她唇角勾着笑,笑得难看又苍白。
    从她开口,方丈便沉默着,他看出这落云仙君是站在魔尊那边的,所以能说什么?
    他嘴唇翁动,带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虚,“无行寺上下佛修,皆被他所杀。”
    素白袈裟衬得方丈眉目沉静,可那股说不上来的灰败,总让人觉得他悲悯的虚伪。
    林长青听了这么久,早就忍不住想怼他,“你若是不取封乌的记忆,他好端端找你作甚?”
    鬼帝随后附和,“就是,你这老秃驴真不要脸!明明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取走恩人的记忆。”
    方丈却不吭声,像是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又像是强行忽略他们的声音。
    他怎么会有错呢?他当年发现黑蛟体内有两道魂魄,发现那古怪的外来魂灵便觉不详。
    他给过那魂灵生的机会,不过是抽取了记忆,并不足以致死。
    若不是那魂灵抗拒他抽离记忆,他也不会强行动手,他是想让魂灵主动交予的,是那魂灵执拗,害了自己。
    皎悄心疼得几欲呕血,两次剥离记忆,痴傻又修为停滞,可她的阿绥依然执念不削。
    结界里一直沉默的人,突然神色痛苦的弯下腰。
    “悄悄……”痛到全身痉挛的封乌,半跪下去,他像是陷入了幻境里,又像是拼命想记起脑海里的东西,神色呆滞着重复念着悄悄。
    “悄悄……”皎悄抓住了他胡乱扑腾的手,“我在。”
    封乌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紫眸暗的像是黑曜石,手下发狠的攥住她,梦呓般不住的念着悄悄。
    他脑子特别乱,那些拼命想被填补的空白怎么也填不上,他听到魔尊,听到方丈说黑龙,可这些都不对。
    封乌摇摇头,不对,都不对。
    他什么也不是,他只要他的悄悄。
    思绪越发混乱,他的神色变化也越发复杂,痴笑发癫,哀声流泪,怒然睥睨,各种表情挤在脸上,诡异的厉害。
    他倏地停下来,表情空白,手捂着心口,目光虚无缥缈的落在半空,说是笑着可模样比哭还难看。
    “空了。”
    他指着心口,有些委屈。
    “悄悄,丢了。”
    他懵懂的像个孩子,也执拗的厉害。
    皎悄泪盈于睫,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打在手背,封乌疑惑的看着她落泪,歪歪脑袋凑到她颊边。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皎悄脸上,她感受到面前这人将要停在她唇边,却在下一刻,竖瞳涣散偏过了头。
    他完全无意识的阖眸倒在她肩上,唇角缓慢的溢出血。
    白衣胜雪,肩上绽出夺目的花,像是朱砂落在宣纸上,刺眼又张扬。
    皎悄神情恍惚,脑海里最后一道禁制破开,她抱着怀里的人扯了扯嘴角,阿绥,是我不好。
    闭眼前,她听到林长青扑过来的哭喊声,鬼帝惊恐的嚎叫声,还有数不尽的回忆扑面而来。
    “师尊!师尊!”
    “恩人!恩人的识海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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