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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雨缝着手里的小玩意儿,缝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娘亲。
    “娘亲,您今天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啊?”
    顾南音有点儿惊讶,搁下了手里的衣裳,说了一句没有,“你怎么会觉得娘亲不高兴呢?是不是娘亲说了什么,叫你不舒坦了?”
    烟雨摇了摇头,觉得心里的确有些不舒坦,却不是因为娘亲。
    “我就是觉得,您坐在哪里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儿孤独。”
    顾南音闻言,当真是有点儿讶异了,她抬手摸了摸烟雨的头,开始反省今天是不是情绪外露,吓到了女儿。
    “是不是娘亲没凶你,你不习惯了?”她逗了一句烟雨,眼眉带着笑意。
    烟雨看娘亲开玩笑,这才放下了心,点点头,“嗯,我已经习惯娘亲凶巴巴的了。”她把脑袋往娘亲的手心蹭了蹭,撒娇说,“今晚我想同娘亲一起洗澡,我想用您那个玫瑰花味的皂角。”
    顾南音失笑,拿手指点了点烟雨的额头,站起身来打算去准备,“那有什么好闻的?你爱用就用去,好像娘亲不给你用似的。”
    烟雨托着腮,瞧着娘亲忙忙碌碌地背影,小声儿说了一句,“娘亲,谢谢您。”
    顾南音正吩咐青缇烧水,听见后头女儿像说了什么话,这便回头问道,“濛濛说什么?”
    烟雨眼眉弯弯,摇头否认,“我说啊,您近来好像胖了点儿!”
    顾南音闻言立刻旋了身子,照着烟雨的脑袋,轻轻拍了一巴掌,“仔细娘亲赏你个竹片炒肉丝。”
    斜月山房里立刻都笑起来了,热闹一片。
    打落更的时候,雨便下了起来。
    江南的雨是濛濛的,雨气慢慢升腾着,漫到了各处,漫进了紫禁城的东侧文渊阁。
    这里刚结束一场集议,内阁首揆程寿增拂袖而去,只留下次辅盛实庭在此处,同其余四位阁臣斡旋。
    盛实庭还不到四十岁,眉目和煦,一身的文人清气。他是一位性情温润之人,同他岳丈的严酷肃穆截然不同。
    方才集议的争论点,仍是有关迁都燕京一事。
    陛下自小在燕地生长,如今年迈,时常梦回燕地,三年前便提议迁都燕京。近来北地又常有胡虏侵扰,陛下迁都的心愈发强烈起来。
    内阁首揆程寿增出身江南望族,世居江南,哪里看得上荒凉的北地,为此多次同陛下据理力争,迁都一事便一再搁置。
    今日再议,内阁六人,有三位都是程寿增的附庸,否定了迁都的可能性,盛实庭乃是程寿增的女婿,自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至于余下的两位阁臣,一位乃是程寿增的门生封长胥,想来是不敢同程寿增对着干,另一位顾以宁,初入内阁,资历尚浅,应当不会反对。
    可惜结果却大出程寿增的意料。
    那封长胥竟同那顾以宁一道,赞成迁都。
    程寿增大发雷霆,拂袖而去,心中不免万分后悔:陛下当初命顾以宁这毛头小子入阁时,他就应该极力反对才是。
    盛实庭望着座下这四人,笑着打破了岳丈走后的冷场。
    “算着时辰也该散了。今儿是十五,本该程翁请席,他既家中有事,就由我来做东。西安门外大街水月居,列位,请吧。”
    封长胥年界三十,生了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却实实在在是一位清雅的文人。听盛实庭这般说,他便抬眼望向了右手边。
    年轻阁臣正品茗,那茶盏的清气向上升腾着,将他低垂的眼睫笼在了一片浅雾里,良久他才搁下茶盏,抬起眼来。
    “盛公客气。”他的语音清冽,有如春茶的第一缕清气,“不必了。”
    他言罢,站起了身,向着各位同僚略一拱手,旋转了身子,向堂外而去。
    外面夜宇静深,顾以宁袍角轻动,闲向西安门外而去,在西安门外乘了马车,一路向西,最终进了积善巷,回了顾家西府。
    鸡笼山东麓下的木屋旁,北定侯章明陶同亲军卫指挥使罗映洲正在木屋前围坐,两壶梅酒,七八样凉菜,倒是恣意的紧。
    顾以宁同知交好友在一处,自是松懈了几分心神,见二人正把酒言欢,便轻步近前,捡他二人最爱的一样下酒菜端起来,拿在手中。
    罗映洲笑骂起来,“来的迟也便罢了,竟还抢菜吃。”
    章明陶也笑问顾以宁的用意,“瞧着我和映洲吃酒不等你,不乐意了?好端端地绑架一只鸭头做什么,好没意思。快把那鸭头放下坐过来。”
    绑架了一只鸭头?
    顾以宁心念微动,笑了笑。
    第13章 .官爷驾到你说,我除了可爱还有什么呀……
    顾以宁的这一笑并不显著,罗映洲却尽收眼底。
    他同章明陶、顾以宁是一道儿长起来的发小,因而请他坐下,问起了今日集议一事。
    “难得见你笑,想来是让那老小子吃瘪了?”
    这时候起了风,满山园的灯都在晃,光影在顾以宁的面庞错落,显出他那一双深秀澹宁的眼眉来。
    “此人陆梁放肆,一言不合便拂衣而去。”顾以宁垂目,收起方才跳脱的思绪,夷然道,“他岂肯吃瘪。”
    北定侯章明陶目下任着都察院左都御史,干的就是纠察百官的活儿,此时冷笑一声道:“这老小子尾巴后面牵一串,各个不干净,瞧我几时将他拉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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