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页
    顾南音起了疑心,冷了脸问他:“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抬起头来,岸边有些微弱的萤火,青绿的黄色照在他的瞳色,有种妖邪的奇异观感。
    “往海外贩瓷器茶叶的舶商。”许是被捆的久了,他略略直了直身子,“这趟血亏。”
    顾南音并不打算相信他的话。
    此人虽形容狼狈,可身形气度皆不俗,再观他的面容,虽发丝凌乱,满面泥污,但凭着一双眼,便不似等闲。
    话说回来,不过是萍水相逢,拉人一把,顾南音并不想问多,只将衣衫裹紧,拿匕首割破了他身上的渔网。
    “……我们往东南而去,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那男子身上的渔网被割开,整个人便舒展了些,听闻顾南音说要走,他苦笑一声:“娘子若是此刻将某丢下,恐怕某即刻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他的声音虚弱,有些喘不上气的意味。
    顾南音低头看去,果见他肩头一处浸湿了,仔细看过去,竟然是再往外渗血。
    船划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此人一直被绑住了手脚,竟能忍痛一声不发,可见意志坚定之极。
    顾南音有些迟疑。
    她原本就是心慈之人,如今年岁增长,世故知的多了便强行让自己心狠些,只是此时见了此人受伤,恻隐之心便又萌生了。
    “你我萍水相逢,谈不上谁丢下谁。”她在男子的身边蹲下,动作麻利地撕开了他肩头的衣衫,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映入眼帘。
    这伤口若是再不处理,怕是会危及性命。
    那男子舒了一口气,自怀中摸出了药瓶,递给了顾南音,“劳烦娘子。”
    顾南音见他有药,这便松了一口气,接过药瓶,在药粉尽数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上了药,该以干布包扎才是。
    顾南音看了看自己和云檀,落水到现在,两个人的衣衫都是湿透的,再看小船上,哪里还有一块干布?
    她思虑一时,忽起身上了岸。
    云檀不明所以,跟了上去,却见自家姑奶奶躲在树丛里,将外衫解开,慢慢再把最里的抱腹脱了下来。
    云檀一惊,细声劝阻道:“……您怎么能拿抱腹为他包扎呢?如若当真要,那也是拿奴婢的。”
    顾南音将衣衫穿好,接过自己的抱腹,小声道:“你贪凉,穿的是丝绢,如何能裹伤?”
    云檀知道自家姑奶奶爱穿棉制的心衣,此时听了虽不情愿,却仍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好在您不爱穿鲜亮的,这件抱腹没花纹样式,包扎上去也瞧不出来是件女儿家的里衣。”她嘟嘟囔囔,“便宜他了。”
    顾南音急着上岸回家,这便走了回去,那男子眼巴巴地望过来,眼尾耷拉着,配上湿漉漉的额发,像只落水的可怜巴儿狗。
    顾南音也不多言,过去将抱腹覆在他的伤口上,接着绕了一圈,以带钩固定起来。
    那男子安静地看着顾南音为他包扎,忽得问了一句,“娘子,你从哪儿来?”
    好奇怪的人,不问姓名,却问来处。
    顾南音默不作声,手下动作不停,那男子又道,“我知你必不会将姓名告知,所以只问你来处。”
    顾南音不打算告诉他,包扎好便起了身。
    “广陵。”她向他告辞,“你且休息一时,晨起应会有人经过此地。”
    她说完,牵着云檀的手,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岸。
    那男子半靠在小船的舷上,目送着她的身影,慢慢地融入了无边的夜色里。
    肩头的伤口一跳,他低头去看,一缕似有若无的馨香却钻入鼻端。
    小船在晃,男子垂目不语,似是在想着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有一只猎鹰掠过,旋即有马蹄飒踏声顿起,打破了静谧的夜。
    娘亲过了约定的时间不回,烟雨一早起来就有些无精打采。
    青缇在窗下为她梳发,叫她安心,“水路不比陆路,有风浪了要停,雨下大了也要等,时辰上就耽搁了。”
    烟雨摆弄着她装发饰的小盒子,捡了只猫儿爪子出来。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她决定振作起来,“一时去上课,说不得放了课,娘亲就在家里等我了呢!”
    青缇见姑娘开心,也高兴起来,为她把几只小猫儿爪子带在发髻上。
    “窦筐一早就去码头侯着了,您放宽心。”
    烟雨嗯了一声,看着镜子,晃了晃脑袋,觉得这几只小猫爪戴在头上,同她的心情很合衬。
    娘亲这回去广陵置办屋舍,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将来她同娘亲在广陵开个肆铺,专卖些女红制艺,从此不再寄人篱下,想想就觉得欢欣。
    那样的日子多美啊,可惜就见不着小舅舅了……
    烟雨想到这儿,手下的针冷不防地就扎到手,直疼的烟雨眉头浅蹙,轻轻吮了吮受伤的手指。
    小舅舅原来叫顾虞啊,不是小鱼的鱼,也不是握瑾怀瑜的瑜,而是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的虞。
    想到这儿,烟雨的心就砰砰乱跳,手下的针线也顾不上了,趴在桌案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偷偷地想。
    原来小舅舅的名和字都出自这句话啊,可惜她不爱读书,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和出处,今日去上课,要问一问芩夫子才行。
    不好不好,怎么能问芩夫子长辈名字之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