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音心知一定同那男子有关,心里不禁有些不舒坦,待那马队一散去,她立时就同云檀冒着雨下了河道,一点一点儿地查探。
那些人都找不到的,顾南音岂能有收获,她在雨里叹了一口气,对云檀说了一声走吧,“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不亏心。”
云檀忙去扶她,却听雨中传来一声清朗的笑,顾南音循声转身,却见那男子浑身湿透,正笑着望着她。
“娘子果真是菩萨。”
没来由地,顾南音便松了一口气,将零落的发丝遮在耳后,“你的伤口经不得雨,走吧。”
男子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来,他撑了一口气道:“多谢娘子。”
顾南音这便伸手来扶他,一路相携着进了看林人的屋子。
云檀升了火,顾南音扯了包袱面儿给他擦脸,待火将男子的发丝衣衫烘干后,顾南音才瞧清楚他的长相来。
他身量极高,约有九尺左右,方才衣衫湿透时裹在他的身上,显出了筋骨分明的线条,十分的矫健。
而他的眉眼却生的极好,他此时闭目养神,侧脸的弧线流畅,显出十分的英俊来。
顾南音自己个儿便是天生的美人,是以并不看重美色,只是这男子自带一身英气勃勃,倒令她心生了好奇。
她正抱着膝看他,忽而这男子就睁开了双目,慢慢地对上了她的视线,唇边显出一笑来。
“好看吗?”
顾南音并不慌,慢条斯理地将视线转走。
“一般。”
那男子不以为意,一手枕在了头下,笑问:“某姓宗名衍,青州人氏,斗胆问娘子如何称呼。”
顾南音眉头一挑,拒绝地很爽快。
“既然斗胆,就不该问。”
宗衍似乎料到了,并不觉得意外,笑了笑说,“那我仍唤你娘子便是。”
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眼睛里便带了笑意,“某也是来了江南才知晓,原来谁人都可称娘子,而在我们青州……唯有内人才称娘子。”
他有一把好嗓音,略有些沙哑,在这雨天里显出金玉的质感。
顾南音心中一跳,眼睛不抬,只一心看火。
“那你还不是从善如流,见人就称娘子?”
娘子怼起人来,一丝颜面也不留,宗衍却不以为意,只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笑了笑。
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夜间,顾南音走也走不得,只能继续在此等着,那宗衍忽的却发起了高热。
他的肩伤得很重,故而夜间一定很凶险。
外头风大雨急,伸手不见五指,便是连唯一的火都熄了去,宗衍在黑暗里向着顾南音伸出了手,胡乱说着话,“娘子,我好冷,你抱抱我。”
顾南音知发高热之人,胡言乱语是一定的,并不以为意,她想着小时候濛濛也常发热,那时候总要趴在她的怀里睡觉,这便软了心肠,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抱住了他。
他热的像火,她却冷的像冰,于是火便寻找着那一丝清凉,紧紧地抱住了。
到了后半夜,宗衍在黑暗里醒来,枕着的地方软软的,他心下微动,仰着头向上看去,却触上了她温热的鼻尖,一双澄澈的秀目在黑暗里也望住了他。
四目相接,近到可听见鼻息,近到可听见彼此的心跳之声,这样的距离合该吻上才对,他心跳加剧,只敢蹭了蹭她的鼻尖,可她却闭上了眼睛,近一些,再近一些,然后轻轻吮了吮他的唇。
于是便天翻地覆了,到了第二日一早,天早已放晴,宗衍被刺目的日光晒醒,起身去寻找,哪里还有那娘子的身影,他的满脑子只有昨夜的那场热吻,只觉得怅然若失。
看林人回来了,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头,他笑着说:“那娘子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推您到医馆,小老儿借了一个推车,推着您去。”
宗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了一声多谢,“你把那二两银子给我,我同你换一换。”
他从袖袋里拿出一袋碎银子,随意丢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喜不自禁地将银袋捧在手里,又把娘子给的2两碎银子递过去。
宗衍接了这二两碎银子,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给牵住了,无法回神。
好在她还留下了二两碎银子。
屋外似有人集结,他的长随打扮成过往的行商走了进来,拱手道:“主人,您在此已然停留了一夜,还是尽早出发吧。”
宗衍嗯了一声,这便出了门,往车上坐了。
顾南音坐在往金陵去的马车上,只觉得羞惭。
昨夜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同那男子吻了一场,她想着昨夜的情形,登时便面红耳赤起来。
云檀哪里不知姑奶奶心中所想,掩了口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不是给了看林人二两银子么?”
顾南音托着腮望着窗外稍纵即逝的树,只觉得匪夷所思。
昨夜瞧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受着肩伤发着热,也不知是谁家的男儿,她就抱了抱他。到了夜里头,许是那时候的氛围太过暧昧,又在黑暗里对上了视线,他就那样耷拉着眼睛眉毛,像个猫儿狗儿一样望着她,那眼神令人怦然,她也不知怎么了,竟亲了上去。
云檀还云英未嫁,一瞥眼看见了姑奶奶肩膀上的红印子,再看右边脖颈的红印子,只觉得脸烧的厉害。
“好在只是亲了亲,也没做什么出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