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瑁一把打落了那婆子拽着青缇的手,冷笑道:“歉也道了,还想怎么样?你家夫人再柔弱,可有我妹子柔弱?你这碗碟般大的手推搡我妹子一把,我妹子的肩说不得就淤紫了!要不要赔?”
顾瑁说话间,烟雨就作势唉哟了一声,捂着肩头叫了一声痛。
那婆子勃然大怒,她随着她主人在外头横行惯了,所到之处那些平头百姓小官小吏,谁人敢给她脸色看,今日竟让这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讹诈,可真是让她下不来台。
顾瑁说话间,顾府的两名护卫便走了上前,挡在了几人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几人。
程家夫人程珈玉觉得很烦躁,此时烈日下站着,同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什么好说的。
她本就因了独养儿子程务青的事忧心忡忡,害了几日的病,今日方才好了一些,便由相公陪着出来散散心,尝碗糖芋苗解一解近日的苦楚,谁料遇上了这样的糟心事。
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倒是生了两张漂亮的脸蛋,尤其是那个扶着肩头的小姑娘,肌肤眉眼骨骼,每一处都美成了画儿,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熟悉之感,这就让她很不爽了。
程珈玉将手在展秋的手臂上一搭,拦了一把,一双狭长的瑞凤眼露出一些不屑来。
“……这世道竟变了,未出阁的女孩子也能到处闲逛,还这般心眼儿坏——你也知道冒犯了我,一声抱歉未免太过轻飘飘了吧?”她轻轻将脚伸在了烟雨的面前,“我这双绣鞋,是我家相公亲自为我画的花样子,其中的深重情义,岂是你一句对不住就能揭过的?”
她指名道姓,望住了烟雨,“你的丫鬟,我嫌她身份低微。你来为我擦干净吧。”
烟雨涨红了脸,只觉得这位夫人实在令人生气,她稳了稳心神刚想说话,忽的一旁顾瑁扯开钱袋子,往地上一倒,呼啦啦几个金锭子落在这夫人的叫跟前儿。
“您这么大岁数了,指着我们两个小姑娘说心眼坏,到底是谁心肠坏掉了,大家伙儿都清楚的很呢。”她拿脚点了点地上的金锭子,冷笑着说,“你那狗屁相公的情意只有你一个人稀罕,说在外头给谁听呢?也不嫌丢人。”
顾瑁说了话,一把抓起了烟雨的手,转身就要走。
程珈玉登时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了烟雨的手,使劲捏住了烟雨的手腕,咬着牙说,“不许走,同我见官去。”
一旁的护卫围簇上来,顾瑁和青缇、饮溪就往回拽烟雨,只是那程夫人看着瘦削,可一只手却着实有力,直掐住了烟雨的细腕子死不动弹,烟雨吃痛,使劲儿甩也甩不过去。
周遭的空气都紧绷起来了,两方正僵持不下,忽听得那夫人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谁人对我家夫人无礼?”
程珈玉听出了自家相公的声音,手即刻便松开了,踉跄了几步,作势晕倒了自家相公的怀里。
顾瑁同青缇、饮溪正拽着烟雨的手,那程珈玉一松手,几人便呼啦啦地往后倒去,烟雨受力最大,脚下踉跄不稳,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忽的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接着手一用力,将她拉进了怀中。
烟雨惊魂未定,便被按在了这张温热的胸膛上,她知道是小舅舅,可是刚想抬头看他,他却拿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
烟雨不明所以,可心里到底是放松了下来,从间隙里偷偷往旁边看,顾瑁也偎在小舅舅的身旁,一双手也紧紧地抱住了小舅舅的手臂。
烟雨放松下来,抬起手,悄悄从小舅舅的胸膛里握住了顾瑁的小拇指。
盛实庭将自家夫人揽在了自己的怀中,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同僚顾以宁。
方才他同夫人一道在仙缎楼选料子,夫人选好了料子嫌气闷,说是在一旁的糕团店定了百碗糖芋苗,先去瞧瞧去。
他在上头便坐着喝了一盏茶才下来,结果一下来就见着自家夫人同人起了争执。
只是对面同夫人拉扯的女孩子,匆匆一眼望过去,还没瞧清楚长相,就被这顾以宁揽在了怀中,他来不及细想方才心头一闪而过的奇怪之感,便面色一沉,看向顾以宁。
“顾大人何意?”他是有名的护妻之人,此时即便对上了顾以宁,他也不会退让,他阴沉着脸,问一旁的婆子,“展秋,怎么回事?”
展秋像是找到了靠山,抹着泪儿抚着自家夫人的虎口,为她搓揉。
“这二位姑娘好没道理,明明她的丫头踩着了夫人的脚,夫人痛的都落泪了,结果这二位姑娘不道歉就算了,还口出不逊,将夫人气晕过去不说,还要拿金子羞辱咱们!”
盛实庭慢慢抬起了眼皮,看向顾以宁,“顾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说?”
顾以宁哦了一声,慢悠悠地看向盛实庭,眼神里透出几分戾色来。
“此地可不是审案的衙门。”方才烟雨手腕上的那一圈儿淤紫,实实在在地痛进了他的心里,他冷笑一声,将烟雨的手腕抓起来,问道,“气晕过去,还能将手捏成这样?”
程珈玉在自家相公面前一向柔弱不堪,哪里能承认,一旁的展秋立时就站起来道,挺着胸脯道,“她想跑,奴婢便去追……”
顾以宁嗯了一声,道:“是否冲撞冒犯,若想分辨,明日公堂上见。”
他的嗓音益发地低沉起来,带了几分戾气,“石中涧,替姑娘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