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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这小丫头当头一句质问,竟叫他落入了陷阱,这一时再反口承认自己是她的父亲盛怀信,舆论便会急转而下,下了鼓院的衙门,便会被三法司衙门带走。
    他紧咬牙关,脑中闪过千百个对策,只觉此时的情状令他棘手。
    盛实庭陷入了困境,烟雨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冷静道:”小女代母伸冤,状告今文渊阁大臣盛实庭杀害小女的母亲、损毁她的遗体,此事有人证、物证,皆已呈上,还请大人即刻升堂审案。“
    杨维舟手中的惊堂木落下,发出铿锵之声,烟雨缓缓地将视线落在盛实庭的身上,眼底的那层水雾渐渐成了冰,冷冷地望住了他。
    “盛大人,待一切真相大白,你敢不敢同我滴血认亲。”
    第102章 .登闻鼓下(下)痛失了母亲,又有了一……
    盛实庭此时虽落入进了两难的境地,却也很快意识到,濛濛或许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若是直接指认他为广陵严家的女婿盛怀信,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么案件会变得容易许多,但如今她只状告“文渊阁大臣”盛实庭,十年前在广陵二亭山下破云禅寺杀害自己的母亲,那么难度要大很多。
    首先,她要先证明“盛实庭”这个人,十年前去过广陵二亭山,如何证明?
    其次,她还要拿出“盛实庭”这个人,十年前杀害其母亲的证据,她可有?
    盛实庭素来沉稳,不过在一瞬之间恢复了面色,眸色沉沉地看向眼前的女儿。
    他在脑中极其快速地过了一遍当年案发时的细枝末节,心中有了几分胜算。
    当年的破云禅寺,上至方丈、下至三五岁的小沙弥、门房、柴头,满打满算一十二人,除却有一人充作他的尸体以外,其余的尸体皆已死透,一共十一具,悉数在大火与山匪砍杀中殒命。
    接着再说当晚借宿破云禅寺的客人,也只余一位同上金陵赶考的年轻公子,并一个随行的小厮,当晚他的尸体也已找到。
    现如今唯一当晚的见证,便是簌簌。
    盛实庭的眉头蹙了起来,前几日,他被顾以宁一纸逮捕文书,抓至刑部大牢一日一夜,放出去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赶往青藜园,不仅发现簌簌与那侏儒消失地无影无踪,连正厅里作为遮掩的牌位都被破坏一空。
    好在暗室里私藏的小灵堂并未被发现,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此时最大的隐患,便是簌簌其人了。
    盛实庭并不将簌簌放在眼里,大梁律法明文规定,仆役奴婢状告主人,非但不受理,还要当场判绞刑。
    即便簌簌如濛濛这般,说自己指认的是盛实庭,他也毫不畏惧——想要指认他,就得拿出证据证明,他盛实庭十年前去过那间破云禅寺。
    他脑中千回百转,终于放下心来,回神仔细听那新任的铁面无私的刑部主官杨维舟说话。
    “本官仔细查阅了你的诉状,你有四位人证?”
    烟雨点了点头,道:“此四位人证,皆已由取证处查明身份,还请大人宣第一人上前。”
    杨维舟一拍惊堂木,看向盛实庭:“辅相大人,对于原告的人证,你可有疑义?”
    盛实庭实在不知烟雨这四名人证从何而来,心头虽有一丝慌乱,面上却维持着深稳。
    “胡闹。”他冷笑,“本相倒要看看,谁敢当庭诬告陷害与我。”
    杨维舟并不多言,宣第一人上堂来。
    门外堂下的百姓们勾着头去看,但见后堂里被带上来一名头顶烫了戒疤的年轻僧人,他步履沉重,面庞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间贯穿至下巴,虽形容可怖,却仍能瞧出他原本清秀的面容。
    盛实庭心头滚过惊疑,当年破云禅寺十二人的尸体皆在,如何今日竟有一位僧人前来作证,一时叫他有些惊惧,不过他向来对自己的记忆笃定,略思考了片刻,便又神色如常了。
    若是做假证,便是踏上了不归路,总会露出几分破绽来,盛实庭冷笑不语,静听杨维周审问与他。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僧人双手合十,平静地念了一声佛号,这才缓缓开言。
    “贫僧法名常藏,乃是金陵大报恩寺的一名行者,十年前贫僧九岁,是破云禅寺了悟方丈身边的侍者,火灾当晚,亲眼目睹了杀人现场。”
    升堂前,所有人证的身份早已核查完毕,杨维舟颔首,开口审问道:“将你所看到的,一字一句如实说出。”
    常藏念了一声佛号,声音寂寂。
    “当晚贫僧被二亭山的山匪一刀砍中面目,因贫僧人小,倒下时便被当成了死尸,贫僧昏迷在寮房的灶屋里,再醒来时,看到了一人拖了具女人尸体,与死在院外的,贫僧的师兄沉藏摆在一起,接着用火把将两人点燃。”
    “贫僧生怕被此人发觉,在他去查验尸体时,藏进了灶房的地锅下,侥幸逃过一劫。”
    门外堂下的百姓们闻言哗然,烟雨听到遗体被焚烧时,已然紧咬牙关,强撑着让自己不要落泪。
    盛实庭心中的惊惧扩大万分,当夜明明数着有十一具尸体,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倘或是作假,如何又知晓当晚的细节?
    他铁青着脸道了一声荒谬,杨维舟高声道:“常藏,你看的那人,姓甚名谁。”
    常藏缓缓转身,看向了盛实庭,目光锐利:“回禀大人,贫僧并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只是牢牢地记住了他的样貌。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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