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得用到咱们凶神恶煞的排长。你别说,最近骂他的人好像少了许多。”钱灵无奈的笑了一下,“或许是马上就要结束新兵三个月训练了,接下来各自分到连队再见面也就难了,现在的吃苦受罪回忆起来也是难以忘怀的经历。”
“你们排长有的时候会针对赵处和机关其他人,甚至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给面子。”卢靖朝双手交叠在胸前,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瓦蓝的天空,“其实他人不坏,只是战争带来的阴影太深了。国境线那边情势不稳定,有些带着武器的外国军人翻过雪山就落草为寇,抢劫百姓的牛羊和粮食。当年的野战军奉命去边境线上剿匪,可惜天公不作美,敌寇又凶悍。”卢靖朝悲怆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没有到公开的时候,实在是太惨烈了。你们排长在尸山血海里幸存,又不能跟其他人倾吐一二,性格越来越古怪,大家只能多担待了。”
卢靖朝的话听得钱灵微微一怔,她只听女兵们抱怨排长严格,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你别跟其他人说这个,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卢靖朝细心的叮嘱她,“再说人也会慢慢从伤痛中走出,只是需要更多时间而已。”
下午的理论课钱灵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卢靖朝,鬼使神差的捅了捅郝雯,“讲台上的卢同志和你之前遇到过的帅哥,哪个更好看?”
正在发呆的郝雯眯着眼看了卢靖朝一会儿,用遗憾的口气道,“卢同志差那么一点点。”
钱灵点点头,“不过人也不能只看外表就是。”
郝雯推了她一把,“想哪儿去了,又不是找对象。就算是,也得向组织上打申请报告才成。我估摸着这批新兵至少得打三年五载光棍再说。”
钱灵白了她一眼,“说得老气横秋。”
几日后,周航拿到钱灵还给他的笔记本,顿时原本恰到好处的眉眼都凝成了一团。他瞬间从原本漫不经心的状态变成了一只几乎炸毛的猫,如果不是戴着军帽,几乎就是怒发冲冠的状态。钱灵站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一场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
“你写的是前面还是后面?”终于,周航忍不住恨恨的吐出这么一句。
“我本来想尽快写完,结果,结果刘排长又要我帮他干点事。你知道今年新兵连女兵的表现评分都是由他来打,我怕耽误你的事,只好拜托给机关认识的同志了。”钱灵怯生生的看着周航,“我让他尽快,没耽误你的事吧。”
“幸好你让他尽快!”周航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东西,全部都没法用,看来得熬夜重写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钱灵暗地里松了口气,看来有好一段安宁日子可以过了。“前辈,很抱歉,我实在没有多想,只一心记挂着完成任务。”她忍着心中强烈的笑意,但愿能把事情周全的应付过去。
周航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她可以撤了。
脚步轻快的快要飞起来,多日集聚的阴霾在这个斜阳夕照的傍晚一扫而空。等回到营房,郝雯神秘兮兮的把她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明天最后一次射击投弹演练,刘排长特地强调全体人员不得缺勤,哪怕有首长签字也不行。”
钱灵嗯了一声,心想晚上的时候去练功房留个字条,免得李团或者周航找不见她着急。又想起之前卢靖朝说过关于刘排长过去的话,便不知不觉得对这位浴血奋战半生的老兵多了几分敬仰,毕竟平时训练多流汗,到战时就能少流血,这是古今中外军事史上应证过多次的真理。
第二天蒙蒙亮,一排气派的军用卡车停在营房门口,将一众男女新兵拉往城外的靶场。钱灵是头一次到靶场,一路上探着脑袋朝外面看。此时的兰州城虽然身为省会,但多数道路都坑坑洼洼,两旁的民房也是一派破旧凋敝的气息。钱灵不禁在心里微微叹气,扭过头对郝雯道,“之前在火车上不是总吵着要吃牛肉面吗?现在知不知道在哪里?”
“在梦里。”郝雯说着咽了下口水,“其实营房里的大锅饭也不差,何况新兵三个月都没有假期,除了拉练和打靶也出不来,想多了也就不想了。”
钱灵推了她一把,“总有出来的时候,到时候可以吃个饱。”
郝雯看着窗外被车轮扬起的风沙,“也不知道牛肉面卖的贵不贵,我总想着把津贴的费用尽数邮回家里,能让他们过的好些。对了,怎么没看着你家里给你来信?”
钱灵淡淡的说,“或许他们把我忘了吧,毕竟有弟弟承欢膝下。”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邹芳和钱如意给她写过几封信,目的就一个——亲情绑架,之后狮子大开口。钱灵心如止水的把那些信都撕碎了混着其他垃圾扔进排练室的纸篓中,心想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做包子。
等女兵们到靶场时,先到的男兵早已排成有序的队列,整齐划一的开始准备活动。靶场前端赫然是一列人形木靶,正中心脏处标明了具体环数。带队的孙排长一声哨响,最前排的男生们立马端起枪杆,个个屏气凝神。
“右边第二个,训练的时候打的可准了,连咱们刘排长都说他是天生的神枪手。”郝雯拉了拉钱灵的衣袖,“结果这阎王回到营地就让我们在后来的训练中加蹲马步,每天还要加训五公里,大家个个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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