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庆幸有您来做首长,才能有全方位的提高。”钱灵诚恳的感慨道。
“我也不可能永远做团长,所以你一定要将自己的水平打造出来,这样才能获得尊重。”李团的脸陷在被子里看不出表情,“苏参谋前两天提到,北京方面在考虑裁军的事情,虽然赵处说短期内这么干不太现实,但咱们不得不留一手。如果真的转业去了地方歌舞团,业务能力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那如果考上大学呢?”
李团抱着被子坐起来,“我也没读过大学,不知道。有机会帮你去问问赵处,他当年在北京的指挥官学院上过短期新闻培训班,和几个正规的军校生玩儿的可要好了。”
此时钱灵已经困倦至极,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睡了过去。恍惚间又回到穿越前做小明星的时候,众人簇拥追捧,不时耍点小脾气经纪人也耐心担待着。画面一晃又回到刚穿越过来落脚的小破屋里,一对面目可憎的中年男女嚷嚷着要拿她去跟厂长攀亲换发展,紧接着就是昏倒在训练场的吴思、受处罚的郝雯,以及不苟言笑的卢靖朝。
醒来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对面床上李团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让她顿时安心了很多。如果真的有一日被迫离开文工团该何去何从呢?钱灵扪心自问,一阵凉意自脊背升起。自己这具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化程度也不高,全凭着一副傲人的皮囊在部队如鱼得水。如果真的裁军去了地方,年龄不大能去歌舞团还好说,大不了像前世奶奶的同事那样年纪大了从领舞跳成群舞,然后到节目编导,台前风光好幕后天地宽。就怕真的像九十年代初期下岗那样,国家把一群没有技术也不会思考的中年人往大街上一推,轻飘飘甩下自谋生路去四个字,留下黑压压一群手无寸铁也身无分文的人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钱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个月她即将满十六岁,还有时间慢慢为自己筹谋。既然裁军的消息是从苏参谋嘴里说出来的,看样子不像是空穴来风,不如早做准备,不至于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获得一份好的前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天时地利上她无法把握,一切行动都得听指挥,唯一的金手指是她知道几年之后即将改革开放,国内经济形势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转变。那时候涌现了一批通过下海当个体户发家致富的万元户。除此之外她便和其他人一样只能被时代的浪潮抛卷着随波逐流,人和方面,除了文工团上上下下的领导和同志她也不认识什么人。唯有一个卢靖朝似乎能挖掘些资源,但人家迟早会调到北京军区。就算日久情意绵绵,男人都是现实的,机会当前只怕会将她孤零零的抛在千里之外的大西北,最多流下几滴泪水权当安慰。
眼下似乎向上爬是唯一的出路,可一想到周航平日里规整的举止和压抑的笑容,钱灵马上打起了退堂鼓。虽然说任何改革受到冲击最大的都是食物链的底层,越往上也就越安全,可就算爬到李团的位置,不一定就真的能够幸存在部队铜墙铁壁的小世界里安稳一辈子。钱灵甚至想着如果真的出个意外有三长两短,时空之门会不会把她送回自己原本的那个时代。
洪亮的起床号如约划破翻着霞光的天空,虽然李团说钱灵不用早起,按时参排练就可以,可她仍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昨夜半梦半醒间的思考也没个结果,只留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钱灵匆匆冲到水管边,用浑浊冰冷的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就加入到跑操的队伍里。
卢靖朝穿着一身薄薄的毛衣,在晨光下将美好矫健的身躯舒展开来。“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他看到钱灵加入队伍,便体贴的放满了脚步。
“你不也早早起来。”钱灵娇俏的翻了个白眼,迎着朝霞做了个天鹅展翅的动作。
“我哪里是起来,分明一夜都没睡好不。”卢靖朝口气里听不出一丝疲倦,“不但昨晚的采访整理出来了,还把武威的稿子和见闻交给了赵处,我去他们房间时他和苏参谋都没起来,昨儿晚上肯定喝高了。”
钱灵听着卢靖朝的话,由衷羡慕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儿起来。“对了,问你件私密事儿,”钱灵回头看了看周围奔跑的士兵们,“你啥时候考大学呀?”
卢靖朝不禁一愣,之前考大学的事他不过是跟钱灵说话时吹牛罢了,没想到小妮子竟然当了真。“这,要看部队推荐吧,有名额限制的,哪能说考就考呢。”
被卢靖朝搪塞的钱灵倒也不恼,甜甜一笑道,“我昨儿个回去也想清楚了,有好的机会还是得上大学,你看昨天的哨兵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到部队还得营长一字一句的教读书识字。”
“那,提干和上大学二选一呢?”卢靖朝认真的问钱灵,这个问题早已困扰了他多时。之前也见缝插针的问过苏参谋,可人家只说让他别瞎操心,到时候听父亲安排便是。
“这两个互相抵触吗?”钱灵疑惑不解道,“不是上了大学就会有干部身份,还争提干做什么。”
“军校什么都好,不用学费课本费还给零花钱,就只有一点,专业只屈指可数几个,还按照需求缺口强行分配人去,很大可能学不到你想学的东西。”卢靖朝眼眸中泛起一丝忧郁,“如果只是为了个干部身份要在部队里干一辈子不相干的事,我宁可呆在军区等着排队提干。现在倒是越来越理解周航了,他文化程度不高,考军校希望渺茫,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尽早提干积累军龄,日后就算专业也能得到比较好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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