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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吵什么?不好好准备病人的后事,却在走廊上哭喊开。这里是军区总医院的重症病房,不是吵吵嚷嚷的菜市场!”医生皱着眉头,望着包围着卢肃朝干嚎的几个中年人吼道。
    卢肃朝被小姨和姨夫的抓扯弄得六神无主,见到父亲的主治医生如同救星,本能的推搡着杀出重围,走到医生身边。
    “你跟我来,有些文件还需要签字。”医生沉稳的拉起卢肃朝的衣袖,把他也带进了办公室里。这时卢靖朝已经和父亲的几位老战友报了丧,也求助几位发小共同处理后事。
    卢将军的死训钱灵是从报纸上的讣告看到的,为感谢建国功臣的戎马一生,军区特别成立了治丧委员会,给了老将军至高无上的最后体面。
    钱灵默默收起报纸,心想既然治丧委员会介入了,卢靖朝的压力应该会小很多。她将担忧和心疼隐匿在胸口,每天照常训练,吃饭,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一丝不乱,等待卢靖朝解决完所有问题来找自己。
    追悼会在治丧委员会的安排下在军区大礼堂举行,现场庄严肃穆,低沉的哀乐环绕在礼堂中。卢将军身着最爱的军礼服,安详的躺卧在白菊花的环绕中,任凭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志瞻仰鞠躬,做最后的告别。
    无论生前光芒万丈还是低微如蝼蚁,死后都免不了化为一抹烟尘。卢靖朝带着卢肃朝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把骨灰盒安葬在军人公墓里,想必有曾经并肩浴血奋战的战友们陪伴,父亲即使在地下也不会寂寞吧。直到这时,他压抑了许久的眼泪才喷涌而出。早已哭干了泪水的卢肃朝扶着大哥坐在公墓里的长椅上,任凭清风夹杂着秋雨拂过苍松翠柏,濡湿了衣袖,朦胧了眼眶。
    等两人坐着军区的轿车回到曾经的小区,拖着疲乏的身体刚走上楼,那些远道而来亲戚仿佛猎狗闻到血腥,本来好好的坐在楼梯上聊天,一下子全站了起来。
    卢靖朝的眼刀在众人身上静静的剜了一圈,看来该来的总会来。
    “姐夫去了,就剩你们两个孩子,想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觉得心里难受。偏偏姐姐又是这副模样,没法照顾你们,只能由我们来帮衬了。”卢肃朝的小姨伸出胖手胡乱在眼前抹了一把,姨夫忙走过来,安慰般搂着她。
    “进家里再说,两个孩子都靠咱们帮衬,你也别伤心过度了。”姨夫叹了口气,又抬头对卢肃朝道,“进屋再说吧,咱们披麻戴孝的,免得被邻居瞧见了不好。”
    卢靖朝腹诽,你们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早就把脸丢尽了,还怕什么打扰邻居。不过是想进家里去搜刮一遍,尽可能将父亲的遗产据为己有。
    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卢肃朝看大哥没有阻拦,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七八位亲戚蜂拥着进了门,连鞋都顾不上换就往房间里走去。
    “肃朝,家里的事就拜托你,我是工会主席,还得回钢厂看看。”卢靖朝叹了口气,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拎在旅行袋中,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卢肃朝六神无主的跌坐在沙发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这帮人是自己惹来的,又是母亲的血脉至亲,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大哥那样一走了之。
    卢靖朝回到钢厂,看到手下的大学时霍青白把工会的事宜打理的妥妥帖帖文丝不乱,胸中稍稍有了些欣慰。他听霍青白汇报完工作,冲他摆摆手,顾自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再睁眼已经是夕阳斜下,室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司机小秦一个人坐在窗前抽烟。
    “你醒了?”小秦看卢靖朝坐起来,慌忙掐了手上的烟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体温的牛皮纸信封,“节哀顺变,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小意思,千万不要推拒。”
    “谢谢。”卢靖朝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到桌前端起茶缸咕嘟嘟的灌下一大杯冷水,“这些天我迫不得以撂挑子,大家都辛苦了。”
    “哪里,哪里,霍青白那小子别看年轻,做起事来很有自己的一套,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小秦微微一笑,“今天他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里陪着你,还专门叮嘱带上车钥匙,怕你家临时有事要用车。”
    “小霍心思倒细,比当年的我强多了。”
    “那是,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但把厂里的大老粗收拾的服服帖帖,就连财务室的王主任都对他赞不绝口呢。”小秦胖脸上的眼睛都笑眯缝起来,压低了声音凑到卢靖朝耳旁,“据说他俩在搞对象,晚上散步的时候被上夜班的工人撞到过好几次。”
    卢靖朝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厂长千金足足大了霍青白七八岁,体重是霍青白的将近一倍,霍青白还是个西南的农村娃,家里四个姐姐都是文盲。不过转而一想,爱情如疾风骤雨,本来就是盲目的。电光石火间爱上就是爱上了,这点他自己深有体会,便笑了笑没再接话。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正当卢靖朝计划着挽起袖子在工作上大显身手的时候,忽然保安队长面色沉重的闯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卢主任,你家里十来个人从早上开始就在钢厂门口打横幅,喊口号,还个个都披麻戴孝的,我怎么劝都劝不走,又不能动用器械,你出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卢靖朝一下子警觉起来,推开椅子就迈着流星大步往外面走去,“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王厂长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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