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霞绞着手指,求助地望向拂绿,“拂绿,能不能换你去?我有点怕二公子……”
拂绿斜她一眼,道:“小姐,奴婢去回绝二公子,请他明日再来。”
“明日也不见。”谢渺冷哼,扭头看向窗外,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淡漠的眼,吓得她差点从榻上滚落,“你!”你怎么在这里!
崔慕礼站在窗前,身形似竹,朝她笑道:“表妹。”
好似他站在女儿家的闺房前合情合理一般。
谢渺连忙跪起身,够着扇叶便要关门,却被他抢先半步,以指节分明的手随意一拦。
两人一里一外,对峙僵持。
屋内的拂绿和揽霞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公子,您这样,于、于礼不合。”
崔慕礼道:“既是崔府,我想去哪便去哪。”又淡淡瞥她们一眼,“退下去,我有话与她说。”
谢渺气倒,“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去哪就去哪,他有本事半夜去崔老太爷窗前站着,看崔老太爷会不会拿鸡毛掸子揍他!
她使劲扒拉着窗户,回头道:“还不去赶人!”
拂绿和揽霞身子一个激灵,立刻往外跑,不成想刚出门便被沉杨两兄弟“客气”地请走了。
谢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无耻?
崔慕礼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跪坐在榻上,举着优美的脖颈,一张莹瓷俏脸又急又怒地瞪着他。如瀑般的长发倾垂在一侧,蜿蜒地堆在腰处,与雪白的绸衣形成鲜明对比。
少女周遭漾蕴淡而柔软的香气,绸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衣裳修身,勾勒出窈窕纤细的身形。再往下,纤足未着鞋袜,脚背陷在绣着整朵整朵颜色绚丽的牡丹薄被里,指头圆润小巧,嫩得像是春夜初生的花蕊。
崔慕礼眸色一暗,别开脸,“……谢渺。”
他唤她的名。
谢渺骤然生出一种危机感,戒备地皱眉,“崔慕礼,你——”
“将外衣穿上。”他道。
谢渺低头一看,忙不迭扯过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抬头愤愤瞪住他,“你发得什么疯!”
竟然还抵着窗户不给关!
崔慕礼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盒药膏,“脚腕扭伤,用此最好不过。”
呵,果然是追着来讥讽她的。
谢渺纹丝不动,肃着脸道:“我没有扭伤,都是装的。”
崔慕礼罔若未闻,“是你自己上药,还是我替你亲自上药?”
“……”谢渺暗暗咬牙,知道此人言出必行,忍着气接过东西,却说不出半句感谢。
崔慕礼的目光落在她挺俏的鼻尖,那里沁出几颗汗珠,不知是被气还是热得。
他道:“明日我要出发去渝州,半月后才回。”
谢渺莫名,跟她有何干系?
他兀自道:“这半月里,莫再莽撞受伤。”
*
一轮明月两映天。
花月楼里,佳酿美娇娘,粉香凝脂肤,一抹杨柳腰,亲亲——
“亲亲我的乖乖!”百里盛怀里坐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眼色迷离,捉住她的小手往嘴边送,“半月未见,怎得又长美了?”
小娘子溢出轻灵笑音,收回葇荑,端起一杯香酒,媚声道:“今儿知道是百里公子要来,奴家特意打扮了一番呢,公子,奴家敬你。”
以袖遮面喂酒时,却忍不住用余光瞄向一旁正喝闷酒的锦衣公子,当真是绝佳的相貌风度,随意往那一坐,便是明光烁亮,引人注目。
听说是定远侯家的三公子,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呢……
小娘子不无遗憾地想,随即打起精神,使出全身功夫去讨好百里盛。
百里盛与她腻歪了一阵,想起此行目的,刚想说话,门外进来一人,墨青色的锦袍,长脸瘦身,模样精神,掩着鼻子埋怨,“约在哪里不好,非要约在花楼?这么重的味道,待会被秋娘闻到又要训话。”
百里盛与周念南齐齐抬头看他。
百里盛道:“嘿,你个秦天宇,成亲后换芯子了不成?以往属你最爱与花娘嘴对嘴喂酒,这会到成了个惧内鬼。”
“老子那叫爱。”秦天宇朝他丢了个鄙夷的眼神,“你懂个屁!”
他坐到周念南的身边,倒上一杯酒,浅酌几口,往百里盛无声地问:他怎么了,脸色黑如锅底?
百里盛挤眉弄眼:为了女人。
秦天宇讶异:女人?
他狠狠抱了周念南一下,眼泛泪光,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念南,你总算是开窍了啊!”
周念南刀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滚蛋。”
“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秦天宇对此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替他斟酒,“这种时候就该叫个顶美的行首,给你捏捏小肩,揉揉小背——”
周念南目光愤冷,“闭嘴。”
好嘛,火气大得很。
秦天宇挠挠头,看向百里盛,“哪家的小娘子如此有本事,把他惹成这样?”气鼓鼓的,快爆炸了都。
百里盛不轻不重地搁下酒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个熟人,就四年前城门口给过他一巴掌那小姑娘,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大大的有。
秦天宇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崔慕礼的那个便宜小表妹,她干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