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南挺着胸膛,颇为骄傲地道:“我乃莽夫,不讲究君子之道。”
……
谢渺再次深深折服于他的厚脸皮,老话怎么说来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服气,真的。
百里胜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促狭笑道:“谢小姐,你就答应他吧,他听到你在这里,恨不得背上长双翅膀飞过来,车轱辘都跑得冒火星了。”
两人默契十足,一搭一唱,根本不给谢渺说话的机会。
方芝若堪堪从初见周念南的惊艳中回神,不怪她失魂,实在是这位公子相貌气度过于绝伦。她稳了稳心神,挪了两步,靠近门旁的拂绿,小声问:“这位是谁?”
拂绿同样小声道:“定远侯家的三公子。”
方芝若愕然:谁?定远侯?是她知道的那位定远侯吗?转念想想又理解了,阿渺是崔府表亲,以崔府的地位,与侯府有来往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定远侯家的三公子竟然对阿渺……
啧啧啧。
方芝若闭紧嘴巴,与拂绿一同缩到角落,闷不吭声地看戏。
周念南横行霸道惯了,纵然察觉到周遭有无数人的注目,也并不在意,只铆足劲对谢渺献殷勤,“谢渺,你选一个,快点。”
“一个都不选。”
“行,你不选我选,就骑马吧。”他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
“……”谢渺道:“周三公子,你清醒一点。”
周念南带着薄愠地环视一圈,见众人缩紧脖子后才满意地收回视线,转向谢渺时,又是熟悉的笑眸,“庆阳已经离开京城,有我在,没有人敢再动你。”
“你错了,关键不在此。”谢渺道:“无论有没有她,我的态度都不会变。”
她拂袖将走,周念南下意识想拦住她,被她轻飘飘的话语钉在原地,“周念南,够了,别让我再次讨厌你。”
周念南一时怅然若失,只双脚控制不住地亦步亦趋,退而求其次道:“那我送你回崔府。”
余下众人白日见鬼似地面面相觑:说好的京城混不吝,纨绔小霸王呢?根本就是卑微周三公子,努力讨好谢二当家嘛!
*
没走两步,谢渺忽然停下,侧首看着他,“纸坊的单子是不是你搞得鬼?”
正在勾搭方芝若的百里盛耳朵贼灵,立刻举手抢答:“谢小姐,是念南吩咐,我执办的此事!”所以要谢就谢两个人,少一个都不行!
却不料这话适得其反。
方芝若脸色倏变,冷言冷语道:“既然如此,那便将所有相关单子都退掉,我书香造纸坊受不起您二位的好意。”
百里盛茫然挠头,不明白她为何拒绝好意。
周念南磨了磨后槽牙,暗骂一声蠢货,追着谢渺解释:“他们本就要买纸,在别处买跟你这里买没有区别,你又何必跟生意作对。”
谢渺却道:“我尊重大当家的决定。”
得,此事一锤定音。
周念南斜眼给百里盛一记眼刀,跟在谢渺身边出了小院,哪知刚进走廊,谢渺身形一顿,沉默地看着前方。
周念南循视望去,只见崔夕珺站在廊下,不知听了多久。
崔夕珺左手攥着另一只袖口,褶皱深深,显示她在极力忍耐情绪。
“周三公子。”她艰难地挤出笑容,“你怎么会跟谢渺在一起?”
经过花朝宴之事,周念南哪能不明白崔夕珺对自己的旖旎心思。他虽然讶异,却不在意。喜欢他的人多了去,难道他都要一一回应吗?说直白点,若不是看在崔二的面上,他根本懒得搭理她的问话。
他不屑隐瞒心思,“因为我想。”
崔夕珺的身形微晃,似承受不住般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道:“你想?”想与谢渺在一起?
周念南道:“是啊,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崔夕珺难以接受他突如其来的疏远,虽说她心里明白,以往他的可亲是因他与二哥交好,但不管怎样,他们二人自小相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的交情,还比不上谢渺这个横插一杠的外来户吗?
崔夕珺既委屈又愤怒,却不敢对周念南撒野,习惯性将火气撒向谢渺,“谢渺,你不知羞耻!”
当事人谢渺心情平稳,倒是周念南皱起眉头,怫然不悦地道:“崔三小姐,你的礼仪教养呢?”
崔夕珺气得口不择言,“她来崔府后只想巴结二哥,天天装模作样往他跟前凑。难道你忘了吗?你当初也很反感她的矫揉造作,经常讽刺她想攀高枝,笑她不自量力——”
“崔夕珺!”周念南恨不得拿布堵住她的嘴,“你给我住口!”又忙向谢渺道:“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咱们说好的,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许算旧账。”
一片混乱中,谢渺只想找个地方坐下看戏,甚至还想磕点瓜子。
小年轻们戏真多。
她无关紧要的态度让崔夕珺愈加燥郁,娇小姐三连:跺脚——伸手指着她——不依不饶道:“谢渺,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不然别想踏进崔家的大门!”
周念南一听,反倒鼓起掌来,“不回崔家更好,提前进我定远侯府的门。”
谢渺警告地瞪他,“周念南。”你可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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