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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难道这个杭州府尹也跟灾银案有牵扯?”
    崔慕礼点头。
    她问:“你还要继续往下查?”
    “除恶务尽,此事既已开场,便该有完美谢幕。”崔慕礼道。
    谢渺深以为然。
    他又道:“过几日,我要亲自赶往杭州府查案。”
    谢渺礼节性地祝他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崔慕礼道:“离开前,我想为伯父伯母的往生灯续上一盏油,以寄哀悼,阿渺可否——”
    “不用了。”谢渺突兀地打断他,眼神凝结成一片冷寂,仔细看,指尖竟在轻颤,“我心领表哥的好意。”
    崔慕礼的疑虑一纵而逝,笑应:“好。”
    *
    离开清心庵后,崔慕礼没有回崔府,而是去往郊外私宅。
    大厅内,樊乐康已等候多时,见到他后速即起身,捧着一枚锦盒大步上前,恭敬道:“崔大人。”
    崔慕礼轻应一声,坐到主座上,“你找本官有何事?”
    樊乐康难掩喜色,抻高手中锦盒,“樊某不辱使命,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事情!”
    崔慕礼挑开盒锁,端量盒中的银色器物,它约手掌大小,枪筒细短,做工精巧,浑身泛着冰冷光泽。
    樊乐康忙道:“此物名为左轮手枪,与火铳相比,它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不受天气影响,绝没有炸膛的危险,又携带便捷,最主要的是,造出它的人已经死了,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把手枪。”
    崔慕礼挑眉,“死了?”
    樊乐康道:“对,樊某听大当家醉后失言,是他见到此物后起了歹心,杀人夺宝后,才将它偷偷带回了大齐。”
    崔慕礼淡声评价:“倒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樊乐康道:“大当家在黑白两路通吃,心性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崔慕礼问:“你不怕被他打击报复?”
    樊乐康道:“樊某有信心,不会被大当家发现端倪。”说完又补充道:“崔大人放心,此事乃樊某一人所为,即便出事,也绝不会牵扯到大人身上。”
    崔慕礼不再多言,起身往里走,樊乐康反应不及,多亏沉杨提醒:“还不快点跟上去。”
    宅后别有洞天,挺立着一片高大繁秀的白杨林。天高云阔,飞鸟成群地停栖在枝桠间,远远瞧着,像结了硕硕果实。
    崔慕礼拿起左轮手枪,在樊乐康的解说下,装弹,拉下撞锤,再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响后,二十丈开外的一块石头激烈炸碎,山鸟惊飞间,樊乐康脱口称赞:“好枪法!”
    崔慕礼拉出弹匣,“一共有几枚子弹?”
    樊乐康掀开盒子里铺着的红绸,露出余下的子弹,“还有四枚,大当家曾让工匠照样打过,但新造的子弹总有各式各样问题。”
    “嗯。”崔慕礼检阅着手枪,心不在焉地道:“本官听说,长风镖局大当家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底下的人早已怨声载道,无不想鼎新革故,推举出新的头领。”
    樊乐康猛地一咽口水,竟是紧张地说不出话。
    崔大人的意思是……该不会是……
    崔慕礼道:“本官觉得,你堪当此任。”
    樊乐康眼底发红,噗通一声跪下,抱拳低喝:“樊某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崔大人所望!”
    第75章
    承宣帝最近分外心烦。
    先是红河谷灾银案被重提, 除去已斩的姚天罡和章见虎,背后还躲着神秘人筹谋操控。好不容易刑部将案子查透,揪出的真凶竟然是立下无数军功的宁德将军邹远道。跟着邹远道畏罪自杀, 留下认罪书与一百万两灾银的下落,他派人去查, 竟然毫无所获!
    邹远道三番两次戏耍他,简直不将皇威放在眼里!
    承宣帝恨不得将邹远道拖出来鞭尸, 然斯人已逝, 当务之急是寻出灾银的消息。大理寺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唯有寄希望于刑部,看罗必禹跟崔慕礼那小子是否有办法找出蛛丝马迹。
    正这样想着, 罗必禹便带着崔慕礼进宫面圣,说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承宣帝在养心殿接见二人,他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 龙威燕颔,气度睥睨。随着崔慕礼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眉头愈锁愈紧。
    “崔卿。”承宣帝问:“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崔慕礼跪在地上, 低敛眉眼, 恭声道:“回圣上, 微臣不敢有半分欺瞒。那名男子曾效于兵部尚书王永奇麾下, 当年亦曾参与灾银案的调查, 姚天罡的部下被捕,正是由他羁押看护。据他所言, 王尚书当初便已得知灾银下落,但他出于私心, 对上隐瞒消息, 暗中吩咐心腹将灾银转移到杭州府。”
    承宣帝语调平静, 听不出喜怒,“哦?那崔卿又岂能确信,他说得便是事实?”
    崔慕礼正待说话,便听罗必禹高声呼道:“圣上!若想得知他所言虚实,派人到杭州府一查便知!王永奇那老匹——”
    承宣帝轻咳一声,斜睨向他。
    罗必禹便从容改口:“据微臣所知,王永奇的叔父在杭州府当了十几年的府尹,若灾银真被运到杭州府,必定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承宣帝面色不动,心潮却澎湃。他为帝已有二十余载,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朝中众臣各有各的心思,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他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但眼下的桩桩事件都在表明,他似乎仁厚过了头,导致个个都目无法纪,妄作胡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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