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谢渺便悲愤交加地问:“孟远棠,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见时机成熟,孟远棠朝她竖起五根手指。
谢渺道:“五百两银子?好,我给你,你拿了钱就赶紧离开京城!”
“五百两?”孟远棠嗤笑出声,“小阿渺,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吗?”
谢渺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指,五千两银子?”
孟远棠点头,“五千两买个安心,多划算的买卖。”
谢渺低喊:“我哪里有五千两银子!孟远棠,你想钱想疯了!”
孟远棠提醒:“你没有,谢姑母有,崔家人有。”
谢渺还想说话,孟远棠挑眉,凉凉地威胁:“看来小阿渺觉得,五千两比你的名声更加重要。”
谢渺面如土色,竟无法反驳。
孟远棠继续蛊惑:“小阿渺,我只要五千两银子,拿了钱便立刻离开,从此不会打扰你,你该嫁人嫁人,该生子生子,再无后顾之忧。”
渐渐地,谢渺有所动摇,“你说话……当真算数?”
孟远棠拍着胸口,指天为誓,“比珍珠还真,若违背此言,便罚我不得好死!”
谢渺垂睫,掩去眸中讥讽,似在无奈中妥协,“明日一早,我带你去银庄取钱。”
第88章 (二合一)
翌日, 谢渺以领孟远棠游京城的理由,带他到钱庄兑银票。
孟远棠正沾沾自喜,根本没想过, 记忆中稚嫩烂漫的小表妹会给他下套——又或者他打心底觉得, 被拿捏住名声的女子便如待宰羔羊,除去乖乖认栽,掀不起半点风浪。
毕竟对女子而言,名声胜于天,何况是区区五千两银子?
孟远棠做美梦的同时, 乔木亦从揽霞口中得知谢渺要领孟远棠出游。
揽霞还抱怨, 自打表少爷来京城后,谢渺便肉眼可见地偏心拂绿,常与她在屋里说悄悄话,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乔木面上装作不知, 实际上门儿清:表小姐定是怕揽霞嘴快, 将不该说的话通通往外说,这段时间, 他可从揽霞嘴里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想到此,乔木便愁眉不展, 长吁短叹。
那日他私下向揽霞套话, 本想打听表小姐与孟公子的关系, 谁料印证二人情分非常, 更糟糕的是, 公子恰好听见了这番话。
明面上, 公子忙时处理公务, 闲时绘画书写, 然而他与沉杨都能察觉到, 公子状若无事下的消沉。
即便如此,公子待苏小姐依旧不假辞色。
乔木纠结难安,冒着被责罚的可能,趁着崔慕礼喝药的时候,将谢渺与孟远棠同出游的事情说了。
崔慕礼置身事外,一句“与我无关”,便将乔木的良苦用心堵了回去。
……行吧。
乔木无计可施,只得退下。
不多时,沉杨进了门,抱拳道:“公子,您派往平江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可要他马上来向您汇报?”
口中药味未散,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崔慕礼啜了口茶,声调平平,“不用了。”
既已知晓真相,又何必自讨没趣?
他摊开临摹到一半的《江南百景图》,春日光荫里,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人物,明明模糊地看不清脸面,却又在某个刹那,具象化为一张生动鲜活、喜怒皆宜的脸。
撒娇的她、嗔怒的她,喜悦的她、哀伤的她,沉静的她、灵巧的她……
孟远棠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谢渺吗?不,他应该见过更多的她,从九岁到十二岁,他们朝夕共处三年,在她被亲人刁难时,孟远棠的挺身而出是雪中送炭,亦是暗室逢灯。
那她呢,往日唤他为表哥时,是否对着他的脸,联想到远在平江的孟远棠?
笔尖浓墨滴落,融进画卷,摧毁一副春日盛景。
素雪染尘,便无法明洁如初。好比他的心,明明已随她而动,又怎能自欺欺人——
崔慕礼蓦然掷了笔,任由浓墨挥洒桌案与衣衫,在一片狼藉中,面染薄愠道:“凭什么。”
是她主动闯进来,搅乱一池春水,教会他什么叫恋卿思卿,却又在他心动后叛军而逃。
凭什么?
她喜欢孟远棠,他便该乖乖放手,叫她与亲生表哥双宿双飞,你侬我侬?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崔慕礼道:“沉杨。”
沉杨战战兢兢地上前,“公子,属下在。”
崔慕礼道:“叫他进来。”
沉杨呆了呆,随即道:“是,好,属下马上让他来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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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灰衣男子将查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属下到达平江后先去了谢府,得知谢大人与二夫人乃同胞兄妹,亲母早早去世,谢老太爷又续娶了亡妻庶妹,然而继夫人过门后,待兄妹二人极为苛刻……”
“表小姐满周岁后,谢夫人带着她和二夫人去了罗城,与谢大人共同生活了近三年,直到谢大人夫妇去世,二夫人不得已带着表小姐回到平江谢府。”
“彼时继夫人已有了亲生子孙,对二夫人和表小姐比以往更加敷衍,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对她们十分疏怠,因此,当二夫人要嫁往京城时,便将表小姐托付给了舅舅孟少归。”
“孟家乃当地粮商,孟少归与表小姐母亲感情颇佳,孟家的老太爷与老夫人久居山间,并不与孟少归同住。孟少归膝下仅有一子,名为孟远棠,他们全家初时待表小姐的确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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