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43页
    张贤宗并未多言,“此事速办。”
    张明奴道:“是。”
    短短时间内,父子俩便拟定好一出针对崔士达的计谋,神态之稀疏平常,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甚至会以为他们在聊明日天气如何。
    殊不知,关月照却“看”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她自小生在花楼,不仅学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更在招呼各式各样的客人时,刻意钻营了一门巧技——读唇语。
    她坐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张明奴,透过稀稀落落的珠帘,本只是余光无意地瞥过,却在“看”到对方提及崔家时,逐渐上了心思。
    崔家,是崔二公子的府上吗?
    想起那位皎若皓月的公子,关月照不由神思微动,聚精会神地注意帘外“动静”。待一场对话下来,她看似凝神抚琴,实则心中掀起了惊天巨浪。
    相爷要借崔家大爷来打击崔二公子!
    虽知晓张氏父子不将她放在眼里,更料不到她竟会读唇语,但关月照仍胆战心惊,不敢露出丁点蹊跷。
    张明奴很快便离开书房,关月照继续留下弹琴,直至夜色初显,张贤宗才道:“琴技尚可,去外面领赏。”
    领过赏赐,关月照却提不起劲,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
    是该装聋作哑,当做不知此事,还是,还是……
    荒谬的念头在脑中转瞬即逝,便被她狠狠否决。她虽是花楼女子,但也知晓左相张贤宗在京中的一手遮天。张府常设家宴,往来的无不是朝廷命官,偶尔有稍微难啃点的硬骨头,也会在威逼利诱下,迅速归入张家阵营。
    朝廷命官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小小歌姬?她虽然惦念崔二公子,却也非没脑子的蠢货。
    关月照打开桌上的荷包,抖出里头的银锭,数了数,已抵得上她在府中半年的月银。
    她回想起半年前在云溪竹径遇雨亭中,与崔二公子及其表妹的偶遇,公子清贵,少女娇俏,二人气质登对,默契非凡……
    她呆了半晌,忽而一笑,心道:便这样吧,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费劲遏制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正脱了衣裳打算洗漱,张明畅却径直推门进来。
    女子娇软雪白的肩头闯入眼里,张明畅甚至忘记来意,眼中浮现欲念,二话不说,将人压在桌子上……
    云雨停歇,张明畅搂着关月照倚靠在床头,笑嘻嘻地问:“我听说你下午表现甚好,得到我爹的奖赏了?”
    关月照捋着耳后的一撮长发,娇声道:“公子既已知晓,又多余来问我?”
    张明畅摸着下巴,又笑了两声,“我就说,你琴技出众,必能讨我爹的欢喜。”
    关月照的笑容微滞,又听他道:“我爹近日犯了头疾,需听琴才能缓解,刚好你擅长弹琴,明日起,你便搬去他院里,方便他随时召唤……”
    关月照的神色渐渐麻木,而张明畅毫无所察,还在兴致勃勃地道:“我再给你添两个丫鬟带过去,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用干,专心伺候我爹就行……”
    关月照顺从地应了声,眼中却分离出一种截然相反的自嘲。
    呵呵,她习惯了。
    从父母将她卖进花楼的那天起,她便习惯了被人当成玩物、弃如敝屣的生活。从一个男人的怀里再到另一个,都是替人暖床,有什么不同?此番也一样,不过是从张明畅手里,再去他爹……
    关月照突发奇想地捂住嘴,轻轻呕了声。
    张明畅问道:“怎么了?”
    关月照忐忑地道:“公子,奴婢的月事好像迟了……”
    张明畅本能地皱眉,“你没喝避子汤吗?算了算了,明日叫大夫来把把脉,有了就赶紧拿掉,赶紧将身子养好些,父亲那边还等着你去弹琴呢。”
    关月照扯开唇,笑容却惨淡,“好,都听公子的。”
    *
    谢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崔府众人的生活依旧。
    谢氏忙着打理内务与照顾慕晟,努力让自己忙碌,方能少惦念些在清心庵中的侄女。
    崔夕宁婚事暂妥,恰好崔夕蓉与崔夕彤年岁渐长,便开始带着她们学琴棋书画。
    崔夕珺比起往常安静不少,常去陪陪祖母说话,极为偶尔的时候,竟也会去谢氏院中抱抱小慕晟。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除了崔慕礼。
    不管用多少汤药,他的脸色都仍旧苍白,眸中难见往日从容,留下的唯有深不见底的沉寂。
    乔木与沉杨见了难免心酸,他们二人都知晓能治好公子病的“良药”是何,然而……唉……
    实在没办法,沉杨便在京中到处搜罗古书古画,试图用这些东西来讨公子欢欣。
    这日下午,沉杨抱着几卷古画回来,见崔府门房正语气不耐,跟一名戴着兜帽的女子说话,“都告诉你了,不成就是不成,你说破天了都不可能。”
    他没在意,正想跨门而入时,却被对方急急喊住。
    “这位公子!”女子追到他面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绝色脸庞,“你还记得奴家吗?”
    沉杨是护卫,除去身手矫健,还需记忆过人。他见对方颇为眼熟,随即在脑海中翻出与对方仅有的两次见面。
    她是跟在张明畅身后的那名歌姬。
    他皱着眉道:“你来崔府有何事?”
    关月照道:“奴家有事,想亲口告知崔二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