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夕宁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希望我风风光光嫁进孙家,今后不被人欺负。”
“你能嫁给孙慎元,是他两世修来的福气,莫说欺负你,疼你都来不及呢。”
崔夕宁红着脸道:“能遇上慎郎,亦是我两世修来的福气。”
谢渺佯装不悦,“行了行了,知晓你们二人情深义重,赶紧成亲嫁去孙府,少在我面前晃悠。”
崔夕宁嬉笑着扑进她怀里,“那可不行,我会经常约你出来玩,你这辈子都甩不开我。”
过了会,她想起个人来,“阿渺,芝若最近很忙吗?许久未见她了。”
因谢渺与巧姑的关系,崔夕宁与方芝若也成了朋友,偶尔会一同约出来玩。
“她忙着研造新纸呢,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成天关在纸坊废寝忘食。”
“你得提醒她,千万别忘了我成亲的日子。”
“放心,忘不了。”
“对了。”崔夕宁好奇:“芝若今年也不小了,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吗?”
“目前没有,不过嘛……”
谢渺附在崔夕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崔夕宁瞪眼,“什么,那蔡又畅追到了京城?”
“嗯,正以丢了银钱为由,请芝若收留他在纸坊做工。”
“阿渺,你觉得他们能不能成?”
“那得看芝若,她喜欢就成,不喜欢就不成。”
“依你之见,芝若是什么意思?”
“她啊,榆木脑袋一个,满心钻在造纸上,我看蔡又畅还有的磨。”
“也好,看看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姐妹叙话间,小六将东西打包好,交给了崔家奴仆。见她们说笑着往外走,小六迟疑了片刻,轻喊:“崔二少夫人,请您留步,小的有话想跟您说。”
谢渺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小六鼓足勇气地道:“您还记得我的兄弟,小七吗?”
谢渺想了下,是那名在门口犯癫痫,被邹夫人救了的少年。
“记得,他还好吗?”
“您有所不知,当初小七犯病后,便被亲人带回了老家,因怕他犯病吓到旁人,只能成天关在屋里,连日光都见不到,病情更是越来越重。”
谢渺问:“可是需要我帮忙?”
小六连连摆手,“不,您误会了,您已经帮了小七天大的忙。”
谢渺与崔夕宁对看一眼,均不明所以。
小六道:“去年的时候,崔二公子曾问过小的关于小七的事,小的照实说了,崔二公子便给了小的一笔银子,叫小的送小七去看大夫,如今小七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在老家学做木工。”
谢渺道:“既是如此,你该向我夫君道谢。”
“小的谢了,但崔二公子说之所以帮助小七,是因为您对小七有恻隐之心,所以您才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是枚栩栩如生的虎仔,正应了虎年的好兆头,“这是小七亲手雕得虎仔,嘱咐小的一定要转交给您,您若是不嫌弃……”
面对小六殷切的目光,谢渺说不出拒绝,亲手接下了礼物。
小六眼眸发亮,深深向她鞠躬,“崔二夫人,小的替兄弟谢谢您!”
插曲过后,谢渺与崔夕宁缓缓下楼,后者忍不住道:“阿渺,二哥待你真的极好,我看着都羡慕呢。”
外人或许不知,崔夕宁却对谢渺的夫妻关系了若指掌。早在去年,夫妻二人便分了房睡,无论二哥怎么努力,阿渺都无动于衷,不肯给他进一步的机会。
唉,二哥这苦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头。
谢渺听闻这话,神色闪过无奈。原以为分房后,崔慕礼能幡然醒悟,适可而止,哪知他一头钻进了牛角尖,犟到死都不肯回头。
真是冥顽不灵的家伙!
她脑中在胡思乱想,没留意楼梯残留水渍,鞋底陡然一滑,整个人往下摔落——
“阿渺!”
“夫人!”
众人惊呼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空出现,牢牢扶住了她。
待谢渺站稳,惊魂未定地抬眸时,却当场愣在原地。
不仅是她,连崔夕宁与拂绿都大吃一惊,盖因来人俊美非凡,竟是许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周念南。
他他他,他还扶着谢渺的手呢!
拂绿不假思索地冲上前,正要隔开二人,却见他更快一步地松手,规矩喊道:“崔二少夫人,好久不见。”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她站得稍高,微垂长睫,带些许茫然地低望。
而他轻仰脖颈,星眸深沉,眼中唯容纳得下一人。
从前他喊她谢渺,或喜或怒,或悲或祈求。而今他称呼她为崔二少夫人,如他巨变的性格,稳重而内敛。
长大了呢。
谢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礼貌地回:“周三公子,好久不见。”
*
崔夕宁在旁看得胆战心惊,明明他们只是客套寒暄,她却能读出平静下的波涛汹涌。周三公子喜欢阿渺,过去很喜欢,至于现在……
她挤出笑容,扶着脑袋道:“阿渺,我有些头疼,想快些回去休息。”
谢渺道:“好。”
擦肩而过时,她的裙摆碰到他的衣袍,淡橘色撞上墨色,转瞬即逝。
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念南捏紧藏在袖中的拳,行若无事地道:“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