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泰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是啊娘娘,皇上是提到了当年的姜嫔,还说什么愧疚、补偿……”
眼见梅妃脸色越来越差,玉泰急忙闭了嘴。
梅妃没再理他,退后两步坐回榻上,手指敲打着旁边的小几,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吧,本宫累了。”过了许久,她才瞥了玉泰一眼,下了逐客令。
玉泰走后,梅妃又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前些日子她还见太子和身边那个小宫女你侬我侬,如今被皇上下旨赐了婚,他却没有多大的反应,难道说……他要娶的本就是他心怡的姑娘。
皇上又提到了姜氏,还说什么补偿,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要补偿也是补偿活人。
哼,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吗,立姜氏女为太子妃。
既是如此,当时太子身边那个小宫女又是谁呢?
梅妃执起茶杯,任杯中热气腾腾冒在脸上,陷入沉思。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这两道旨意算是市井皇宫两头都传了个遍,人人都道丞相府这下算是要更加飞黄腾达了。
奈何此时远在东海之滨苦寻女儿的丞相本人却还消息不灵通,尚未知晓此事。
待他得到消息时,已是深秋时节,彼时他方才把东海之滨几个郡县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找到女儿,失望至极,正打算打道回府,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突然在市井传播开来,自然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皇上驾崩了。
第31章 柿树凤袍 只见年轻的新皇正搂着身侧女……
皇帝驾崩, 文武百官照例要服丧二十七天,举国上下共哀,一月内不许嫁娶。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行皇帝驾崩当日, 太子灵前即位, 而登基大典则设在一月之后。
因着还有一段时日正式登基, 宋寒之便没有急着搬出东宫。
这些年他鲜少在宫里久住, 即使是这些日子,他也未能闲下来仔细欣赏东宫的一草一木, 如今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反而莫名生出一丝不舍来,站在廊下对着一棵柿子树出神。
这是幼时他和父皇一起种下的, 二十年的光景,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只是当今这个时节果实尚未成熟,满树皆是一片青色,远没有成熟时看上去繁华与热闹。
“夫君……”一身白衣的娇小姑娘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担忧地看着前头同样一身缟素的高大身影。
前些日子皇上驾崩的消息突然传遍各宫,即使东宫向来冷清, 此等大事,里头的人不想知道也难。
彼时皇后也正好在东宫,她正乐呵呵地与姜雪蚕商量婚服的纹样, 外头的小太监却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跪下说:“娘娘, 皇上驾崩了。”
姜雪蚕记得清楚, 当时皇后娘娘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手里的绣片也落了地。
就在前一刻,皇后娘娘还笑说手里缝制的嫁衣比当初她大婚时那件要漂亮多了, 还说想把它拿给皇上瞧瞧,也想听听皇上的评价。
可惜,皇上来不及见到那件尚未完工的婚服,也来不及给出评价了。
姜雪蚕想,皇后娘娘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夫君,听不到夫君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了?
想到此处,她的鼻头莫名酸涩,眼眶也愈加滚烫,一大颗泪珠随之从眼角滑落。
许是眼前人听到了她细微的抽泣声,收回思绪转过身来。
“怎么了?”
眼见着小姑娘哭得愈加梨花带雨,宋寒之不明所以,凑近两步,捧起她的小脸,用指肚轻轻拂去她腮边泪珠,可惜这法子似乎不如从前有用,一颗颗晶莹仍是不断落下,有些落在他指尖,滚烫即刻化为冰凉。
宋寒之这些日子不是忙着处理政务就是守在大行皇帝灵前,奔波劳碌,身形明显消瘦不少,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姜雪蚕之所以哭得更厉害,便是因为听到了他沙哑的嗓音,她知道夫君最近很累,明明想安慰他、逗他笑的,不知为何,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脑子里满是皇后娘娘当时得知皇上驾崩时失落难过的神情。
她和夫君,他们将来也会这样吗?
“夫君”,她突然抓住眼前人愈加瘦削的手腕,眼角泪珠肆意滚落,语气里是明显的哭腔,“我不想和你分开。”
从前一直是宋寒之患得患失,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人便弃他而去。
这是他第一回 从眼前这小姑娘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也是第一回如此清晰地知晓她的心声,他很开心。
“我们不会分开的”,宋寒之将她拥中,动作很轻,仿佛此刻在他怀中的是一件无价珍宝,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比方才轻快许多,却倾注了无尽爱意,“我们才刚刚开始。”
许久,怀中人情绪才渐渐安定下来,抽泣声也渐渐消失,安静地靠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又过了一会,她才抹了把眼泪,扬起小脸,指了指前头那棵柿子树,眼里有了笑意:“夫君,我也想在那儿种一棵小树。”
她其实听皇后娘娘说过,东宫院子里有一棵长势最猛、最为枝繁叶茂的柿子树,那是夫君幼时和他的爹爹一起种下的,已有二十年之久。
“经常见夫君站在廊下望着那棵柿子树,想必这树对夫君来说很重要,种树之人应当也很重要。”
她提裙下了台阶,走到那棵树前,抚了抚干枯的树皮,而后扭过头看向宋寒之,眉眼弯弯,语气俏皮:“我也想成为夫君心里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