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蚕心想,她向来不爱吃酸的, 吃饺子都甚少蘸醋,又怎么会特意吃醋呢?
后来她又问过绿柳,绿柳在宫里待得久,当然熟知那些个后妃们拈酸吃醋的本领,她自个儿孤零零惯了,倒是没喜欢过别人,没有设身处地体会过这“吃醋”的滋味,但她想,左不过就是心里不舒坦,然后见到另外那个女子又觉得不悦吧。
更具体的,绿柳也说不上来。
于是乎姜雪蚕一直便只能处于一个半知半解的状态,直至今日,中秋家宴上,有人谏言让皇上扩充六宫,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后,她应当拍手叫好,或者还应亲自向皇上举荐几位妙人。
可她不愿。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位好皇后。
但即使知道,她一样不愿。
心里如此想,面上也如此表现了出来,方才还舒展着的弯眉不知何时已经拧巴在了一处,眸光也黯淡,只有坐姿还如方才一样端正。
宋寒之听着堂上那些令他不悦的言语,此时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直到瞅见身边人皱巴的小脸,他才勾了勾唇角,愉悦些许。
待堂下喧哗的声音平息下来,他才正了正神色起身,扫了眼底下那一众皇亲国戚,最后冷声开口:“朕此一生唯爱皇后一人,朕的后宫除了皇后,不会再有他人。”
说罢,他牵起了旁边人那只白净柔软的小手,回她一个温柔的笑容,而后才扭过头,与她一同俯看着底下这些人。
二王爷一派人听了这话,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尽在心里嘲笑他们这位新帝年轻幼稚,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宴后,二王爷还去了趟永黛宫里,将这事告诉了称病未赴宴的梅太妃。
梅太妃近两日在生闷气,她以为她那个侄女是个聪明听话的,谁知她竟是哪个都不沾边,自打前几回接连受挫,便不愿再想法子做皇帝的嫔妃,甚至还收拾了包袱今天一早便出了宫。
原本今日中秋家宴是大好的机会,谁知她如此不中用,只是出了点小差错便不愿再继续下去,宁愿出宫嫁个卑贱的平民也不愿留在宫里当嫔妃。
不过好在她们梅氏一族好姑娘多得是,走了一个梅彩环,还会有别的女子被送进来,她当初也以为做皇帝的女人很不自在,但不可否认,皇宫奇珍异宝无数,太监宫女们也听话,使些手段取得宠爱,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惜,她那个侄女想不通这个道理,往后也没福气过这些舒服日子。
正想着,她儿子二王爷便带着一身酒气过来了,嘴角还带着抹讥笑:“母妃,儿子刚从宴上出来,您可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在宴上说了些什么?”
“别卖关子了,说吧。”梅太妃斜倚在榻上,身上半掩着绒被,阖着眼睛悠悠嗔怪了声。
二王爷自顾自坐在檀木桌旁,翘起了二郎腿,饮完满满一杯清茶才道:“皇上说啊,要与我们的皇后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他所料,梅太妃听后,也掩着嘴巴“扑哧”一声笑出来,抬起眼皮,笑道:“皇上这也太小孩子心性了,不要后宫只要皇后?怎么想都是个笑话。”
“是啊,连儿子我都妻妾成群,堂堂皇帝,只要一个妻子,我可不信”,二王爷撇撇嘴,也只当自己听了场笑话,笑完又突然想到什么,“母妃,表妹出宫这事,您要如何向外公解释?”
梅老爷子早就吩咐过,无论如何,梅氏必须出一女入宫成为后妃,将来诞下皇子,若手段高明些,兴许还能让这皇子登上皇位。
今日皇上这话大家都听到了,可谁都往心里去,依旧在琢磨着如何向后宫塞人,梅氏则更甚,一直往梅太妃这儿施压。
梅太妃向来又与皇上不和,她这回办的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近些日子一直蔫儿着,寻思着要从梅氏再挑位新人,若这人选得对,哪里还用得她再从中周旋什么。
“儿子,你过两日出宫一趟,带着本宫的口信,带你大伯家的女儿过来。”寻思了半天,梅太妃还是决定换一位可靠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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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娇阁。
宋寒之一直觉得他家小娇妻极为乖巧,从未跟他闹过别扭,可今日从宴上回来,不知怎的,他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不像生气,因为身边那人儿仍在温柔答着话,只是神情似比往日落寞,连带着笑容都有些勉强。
他实在忍不住,进了门便将那一众太监宫女都关在了门外,从背后将心上人圈在怀里,馨香扑鼻,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
“怎么了,一路上看起来都不大高兴。”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肩上,压低了声音问。
“夫君是皇上”,怀中人少见地没有闪躲,只是语气听上去带着点委屈,“夫君身边理应有许多位美人。”
宋寒之一听便知,她这是将宴上那些人的话放在了心上,他不禁怨恨起那些人来,美人生气,结果还不是需要他来哄。
“那你希望吗,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别人。”他吻了下怀中人白净的侧颈,温声问。
“不愿意。”
他得到了最想听到的回答。
“可是太后娘娘说,做皇后便是需要大度明理,为夫君分忧,想法子为皇上扩充后宫……绵延子嗣。”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抽咽两声,落下几滴清泪来。
宋寒之哪里能瞧得她这个模样,赶忙走到她前头,捧起她的小脸,用指肚拂去那几粒珍珠,最后还抚了抚珍珠路过的那颗蛊人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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