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才刚五月份不是吗?苏曼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伤或许是因为又要担心砖窑第一批砖的成品质量问题,又要焦虑那几个吃了自己好几顿饭的宣传部的人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把县长请过来,而有些不够冷静理智了。
而对于田庆丰的关心和宽慰,苏曼心里头也是熨帖极了。
苏曼:“书记,其实我不是……”
田庆丰:“啊?你不是啥?”
嘴上说着无所谓,眼睛却不错眼地盯着砖窑的田庆丰三心二意的,和认真想要解释的苏曼的对话才说了一个开头,两个人就都听见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笑声。
只听那人的声音越发逼近,让人更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的同时,他还笑着说道:“老田,今天我可算是见到了你们麦秆公社的这位小同志,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你可得给我好好介绍介绍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奶酪加班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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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这一嗓子的出现,给田庆丰和苏曼都吓得不轻。
当然了,苏曼纯属是因为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属于身体下意识地反应,不像田庆丰,他纯属是被这个耳熟的声音给吓到的。
“欧县长?!”
田庆丰在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老田的时候,就猛地回头,迎着苏曼惊讶的目光,他对着一前一后站在自己身后面的,穿着一身打补丁衣服的人,脱口而出喊道:“欧县长您怎么在这里?还有,您和马秘书怎么都穿成这样……你们,你们这不会是遇到盲流了吧!”
单纯只是想要微服私访的欧县长:“???
纯粹是为了配合欧县长的马秘书:“???”
盲流,一个专属于这个年代的词,特指那些没有介绍信,却盲目流入城市,想要谋生,却没有相对应谋生手段的,农村人。
在59年的时候,国家就已经发布了《关于制止农村劳动力盲目外流的紧急通知》,内容中提到过,“所有未经许可即离开乡土、‘盲目流入\'城市的农民都是‘盲流’”。
这让各省市对于“盲流”的态度是十分强硬的,采取的手段也不算温和,甚至有的地区还会将不少因饥荒而外逃求生的农民定性为“盲流”,造成了不少人被饿死。[1]
相比较那些严厉打击盲流的城市,花阳县这边对于外来人口的管制还不算太严格,只要别闹出事情来,对于这些外地来找活干的人,甭管是群众还是领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真把好好的一个人逼上绝路。
不过,在“盲流”这个群体中也不光有实在活不下去,逃荒过来只想寻个生路的,还有不少是好吃懒做,只想走捷径却一不小心走上邪门歪道的人。
偷东西、抢劫、在黑市“投机倒把”等行为,不少都是“盲流”干的。
这也是为啥,田庆丰会在回头看到欧县长和马秘书俩人身上穿着的那一套,比他们麦秆公社最穷苦的人家身上穿的衣服补丁都多的“破衣烂衫”时,会表现得那么意外,甚至联想到他们是不是被“盲流”抢劫了的原因。
当然了,不光是这个原因,主要是也是因为欧县长和马秘书两个人平时在县政府办公的时候,虽然穿的衣服符合时代的朴素,但相比较县里的其他人,作为领导层次的人,欧县长的穿着打扮还是相对讲究、体面的,总是一身口袋里别着钢笔的中山服,外加腕子上的手表,一看就是领导。
还有马秘书,他虽然长得一般,不像欧县长那样气派,但平日里他那小眼镜一戴,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那一身文化人的气质,一看就都不是普通老百姓。
但现在再看看这俩人如今的样子——
一身贫苦老百姓穿的补丁衣服,和一双沾满了泥泞的布鞋,手上和脸上还故意都沾了点泥巴……
这身行头,就是搁头几年闹饥荒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毫不逊色,上门乞讨绝对能换俩饽饽的那种!
不过……
手上的泥巴是故意沾上的?
曾接受过侦察兵训练的田庆丰在仔细观察了突然出现的欧县长和马秘书以后,他敏锐地发现了他们脸上和手上的泥巴像是他们自己故意抹上去的漏洞,默默在心里划掉了他们被盲流抢劫的可能。
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说出了那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并成功引起了欧县长对他话里所表达意思的关注。
在听到田庆丰说“盲流”的时候,欧县长就顾不得自己刚因……光明正大地听到了他们两个人对话,而主动暴露自己还处于微服私访状态行为,被对方误会的尴尬情绪,连问道:“老田,你刚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你们公社里出现过被‘盲流’抢劫的情况?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也没看到过你的报告?”
纯属自己给自己挖坑的田庆丰:“……”
……
盲流这个词,是具有极强时代意义的。
像是这几年,在人们终于从头几年令人胆颤的饥荒中重新站起来,可以靠着土地自给自足,不用挨饿受苦了以后,大部分农村人都还是更愿意留在自己的家乡,守着这一片土地生活。除极个别穷苦,和个别仍在“武斗”的地区外,“盲流”群体已经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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