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嘀咕: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值这些银子?那李公子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世人多半如此,大家明明地位相同,处境一样。突然有一天你身旁的人蹿了高枝,就姐妹不是姐妹,兄弟也要成仇人了。
可笑这种红眼病,多半只对身边人。倘若真是那离着自己十万八千里之遥的,只会心生羡慕。也是可笑。
如今,这媒婆便是如此。
大家都是从南陈,或是逃荒,或是讨生活而来。本一个豆腐坊,一个保媒牵线,做的都是辛苦营生。相安无事,乐得其所。
洛英出嫁,她原本心里头也高兴。可今儿等李延秀把帖子一送来,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那上头一个个蝇头小楷,写的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它就像是一根根的针,扎的她心里难受。
所以,态度比起昨日,大不相同。
贞娘合上帖子,笑道:“我知道了,多谢您跑这一趟。”
媒婆一笑:“这是哪儿的话,我拿了人家的银子,不把事儿办好,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又勉强笑道:“得此贵婿,往后可千万多照顾照顾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崽子啊。”
贞娘笑着送了客,转头就黑着脸,准备换衣裳去教训教训洛英。
太不像话了,这出戏,他们俩到底想要唱到什么时候。
还装模作样的弄帖子来,又是房子又是地的,回头收不了场,还不惹人笑话?
见她生气,乌戈赶紧拦了,劝道:“小两口的事咱们还是别插手的好,放心吧,延秀那孩子看上去就不像没分寸的。”
贞娘气的很,一拍桌子:“我就是小时候舍不得揍她,才容得这般没规矩。”
话虽如此,也担心闺女这么不懂事,回头真出问题可怎么办。
当然,此间一切,洛英并不知情。
她不知道李延秀折腾出的那些个事,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后背上的黑锅已经是一层摞一层了。
现在的她,每天晚上蹭在某人房门口,用尽各种手段,就是不舍得回屋。
今儿也不例外。
“哎!”
洛英伸手挡住门框,恋恋不舍的噘着嘴,撒娇:“再陪我说会儿话呗。”
鸦色长发披散垂下,温柔的包裹了窄小的肩膀,白净的面庞泛着润泽的光芒,湿漉漉的眼睛渴求的望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
沉默不语,凝视许久,终究,还是李延秀先败下阵来。
他微微垂眸,无声的叹了口气,松开门:
“进来吧。”
“耶!”
小脸说变就变,一猫腰,顺着他的腋下就钻了进去。一骨碌躺在床上,抱着他的被子,欢快的打起滚来。
李延秀:.......
忍住,忍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了,但是,回回都上当,当当还都一样,又能怪谁呢?
李延秀捂着脑门,无奈的转过身,望着已经在炕上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的洛英,再看看地上那被她甩飞的绣鞋。提醒:
“婚期将至,按照规矩,你我该避嫌的。”
洛英抱着他盖得被子,将脸埋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
好生奇怪,从前她自己睡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才给他用了几日啊,便染上了另一种味道。
淡淡的,冷冷的,像是冬日松树。又像是清晨山涧上空飘荡的感觉。
嗯,说不出的味道。
反正,是属于他的味道。
洛英趴在被子上,从嘴角到眼底都堆满了笑。双手托腮,双脚高高翘着,脚丫左右交叉,一晃一晃。
“对呀,所以这不是都分开睡了嘛。”
算了。
李延秀放弃了说教,横竖只有他们两人,索性都由她高兴吧。
见他走到身边凳子坐下,拿起一旁书卷又重新看起来。洛英跟着凑上去,盯着封面看了半天,勉强认出来了几个字:
“元丰九域志?这是什么?”
书本遮住了俊脸,连眼神都未曾给一个:
“讲的是各地山川景致,风土人情。”
她似懂非懂:“哦。”
就此沉默。
过了会儿,洛英见他还在看书,又不好意思打扰。无聊的紧,索性悄悄的拽了他的衣角,在手指上开始缠绕。
布终有限,缠着缠着就到了尽头。于是乎,手指不自觉就开始顺着他的裤子缝比起来。想看看他的腿到底比自己的长多少,日后若是给他做条裤子,心里头也好有数。
以指为尺,一寸寸的丈量。
不知不觉,越来越上。
等到了膝盖上方还要爬的时候,那只手一下子被攥住了。
洛英不明所以,抬头瞪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傻乎乎的看着他。便见李延秀不知何时移开书本,双目中满是无奈。又好似有小火苗隐隐跳跃,反正,那眼神奇怪极了,看的她心里发虚,眼神也跟着有些飘忽起来。
未等开口询问,便见他突然身子前倾,低下头,熟稔的含住了她的唇。
两情缱绻,如胶似漆。
终于,他轻轻的松开了她的唇,压抑着目中难舍,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语:
“老实些吧。”
语气里,尽是温柔,透着无奈。
洛英双眼迷离,红唇微肿,尚在那一场旖旎梦境中无法自拔。竟然乖乖的听话,老老实实的待着,再没敢去挑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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