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蝉一变回来就想抱容桑的腿,藤蔓慢慢伸了出来,小而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带上了几分笑意。
它出现在这世间之始便一直待在幻境内,从未出来过,如今跟着混了出来,它看什么都新奇,抱完容桑便发出了蝉鸣声,打算四处去逛逛。
“不行!”容桑制止住它,扯住它一根藤蔓把它拉了回来,捂住了它存在于头顶的嘴巴:“别发出声音成不成,我带你来是干正事的!等下东西拿到了,随你去哪儿逛,逛个三天三夜都行!”
铁蝉立马安静了下来,它很听容桑的话。
容桑发现铁蝉自从出了幻境之后就变得聪明了许多,她松了口气,拍拍它的头,指了指那条细窗缝。
“等下你就伸出一只手从那儿,看到了吗,对,就那儿!你等下从那儿进去,帮我找白雾莲,白雾莲记得吗,我白天才给你看过的?”
她过了今晚修为才会恢复,在这儿之前并没有能力独自闯进江归晚房间搜查,万一碰上了什么人突然进来,她只怕是有嘴都说不清。
铁蝉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记得。
“记得就好。”容桑又往四周巡视了一圈,随即后退一步,给铁蝉让出了窗边的位置。“你快来,动作快点,找到我们就回去,回去后我给你找一堆你最爱的桃干!”
屋内并没有什么太多东西,肉眼可见江归晚平时居住地有多简朴。可即便如此,铁蝉趴在窗边,伸进去了一根两根三根藤蔓,在里面都翻来覆去找了两遍,就差将整个屋子都倒过来了,却仍旧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
容桑不信这个邪,昨日结会大典上,桃夭斋掌门将白雾莲放到江归晚手上时她看了一眼,白雾莲品种特殊,即便是没有根茎也依旧在生长,千年世间早已长成了半人高的巨莲,由一个大木匣子装着,寻常人搬起来十分费力气。
这么大一个箱子,他总不能随身带着吧?
她脑海中又很快浮现方才江归晚在十余人的出招中依旧游刃有余的单薄身影,容桑实在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地方能藏。
莫不是早就交给了那个在桃夭斋隐藏多年的齐元长老?
她叹了口气,安抚铁蝉:“乖,我们再找最后一遍好不好?再找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就离开,带你去吃桃干。”
若是江归晚真的交给了齐元,依齐元隐藏多年都未曾被发现的城府,只怕是将白雾莲放到了一个她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铁蝉听见桃干眼睛都放出了光芒,用力点了点头,又伸出了一根细长的藤蔓,往屋内伸了进去。
这一次铁蝉的速度快了许多,它朝容桑晃了晃脑袋,依旧一无所获。
容桑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失望。
“那就快把手伸回来,”夜色渐浓,江归晚随时会回来,容桑压低声音:“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桃夭斋的夏夜比别处要静,静得有些诡异,哪怕容桑压低了音量,在寂静无比的环境中也依然十分明显。
铁蝉也跟着放轻了动作,慢慢地收回藤蔓,尽量不再碰到任何东西。
“嚓——”
但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利刃斩断什么东西的声音响起,随即面前的铁蝉剧烈晃动了起来,止不住的蝉鸣传入了外面正片桃林,惊起了一片黑鸦叫声。
“怎么了?”容桑不明所以,想上去捂住铁蝉的嘴,却发现它躲得厉害,像是受了什么伤。
她反应过来,屏住呼吸,顺着铁蝉抖动最为强烈的那根藤蔓从窗缝看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烛火,桃夭斋也没给江归晚分琉璃灯,漆黑一片。铁蝉并没有弄乱什么东西,一切都与她刚来时一样。
她从房间的一边慢慢看向另一边——铁蝉藤蔓被困住收不回来的那一边。
耳边是幽幽蝉鸣,身后是一堵不甚高的围墙,容桑咽了咽口水,再一歪头,对上了屋内朝她本来的一双眼睛!
容桑:“!!!”
她咬紧下唇,抑制住了差点冒出来的一声惊呼。
铁蝉也在此时停止了呜咽,几根藤蔓悉数收回,借着月色,容桑看见其中一根断了末端,切口整齐,绿色的汁水正从伤口处往外渗,低落在了她们站立的台阶上。
铁蝉再次冲过来抱住了她,躲在了她的身后。
“居然是你们?”屋内眼睛逐渐远了,有什么人点亮了一盏灯,倏然打开了整扇窗户,容桑和铁蝉完全暴露在了来人的面前。
容桑安抚着铁蝉,耳尖一动,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
她抬起头,看见了烛火旁邱陵无论何时何地都十分欠揍的脸。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说?”不知为何,她对邱陵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她直视邱陵,对身后铁蝉比了个手势,让它赶紧变回去。
“别藏了。”邱陵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他紧盯着容桑裙角旁露出的一截树根,冷笑一声,从窗口丢出了一截刚砍下来的新鲜树枝:“私带幻境内树精出界,你们九宫日的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
这显然不是在夸人,容桑眯了眯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后反问道:“那你呢?你半夜出现在江道长房间,难道就不大胆了吗?”
似是没想到容桑被戳穿了还如此嚣张,邱陵眼神一变,凶意在此时迸发,却又很快被隐藏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