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晚倏地想起了师尊前几日对自己所说所做的一切。
他看向床上闭着眼睛的女子。
女子整张脸都很漂亮,特别是那副眉眼,一笔一画,像是被世上最厉害的画师拿最好的笔描出来的,她看人的时候,只要不是冷冰冰的眼神,便自带了三分情意。
怪她吗?江归晚问自己。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肯收下自己,给自己一个栖身之所已经是莫大的恩慈,更何况师尊也是第一次带徒弟,正如他孤身一人,头一次来这世上闯荡。
他打从心底里敬着师尊,因此,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怨师尊,师尊对我很好。”
“那就好。”
常经纶摩挲着手心的镜子碎片,挥了挥手,让江归晚走近些,自己起了身。
“你先照看着你师尊,她没什么大事,很快便能醒过来,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哎,我带人去那个石洞外找找其他碎片,看还能不能把这东西拼回来……”
他说着说着便跨过门槛走了出去,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江归晚和容桑两人。
江归晚不知道个中缘由,还傻傻地觉得是自己害了容桑,咬着下唇,一挪一挪地坐到了床边。
前几日的种种在此刻烟消云散,江归晚本就不怪容桑让他吃了这么多天的竹笋,不知者无罪,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师尊。
她想对自己好,不过是用错了方式,就像今天这般。
反倒是他,察觉不到师尊的苦心也就罢了,竟还在被抛弃洞中的时候,有过一瞬间埋怨师尊为什么要抛下自己。
不止如此,他还没控制住自己伤了师尊……
江归晚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向容桑,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罪人。
就在他反思自己的时候,床上躺着的女子倏地动了动指尖。
江归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动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身体比脑子迅速地握住了容桑冰凉的指尖。
“师尊?师尊可是醒了?”他握得很紧,问来问去,也不怕给人念烦了。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自门口传来,这一声很大,还带了几分凶意,若是出声的人稍一没控制住,这屋顶都会被他掀翻。
江归晚猛然放下了容桑的手,他将师尊的手轻轻盖回被下,起身看向来人。
“沛,沛,沛饶师叔……”
沛饶:“……”
你才呸呸呸。
“别叫我师叔。”沛饶有些嫌恶地瞪了江归晚一眼,随机上去,隔着帕子将江归晚一推,自己坐到了容桑身旁。“惦记自己师尊的不孝徒,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
江归晚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刷白,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几秒:“不是,不是这样的,师——真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沛饶冷哼一声,“你当我刚才是瞎子吗?我早就知道你接近却舒没安好心,却不曾想,你对自己师尊竟还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江归晚,我早就说过让你离她远点!”
江归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沛饶说完,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口都有些困难:“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看见师尊手指动了一下,我以为她快醒了……”
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怎么敢对自己的师尊有那样的心思,那是为天地所不容的东西!
江归晚脑子传来一阵阵轰鸣声,他怔怔看向榻上躺着的人,刚刚握过的手心仍残留着几分凉意,却在此时骤然变得滚烫起来。
一直要烫到人的心里去。
沛饶只是冷眼看着他狡辩,他眉头皱成一线,刺骨的视线像是要将江归晚灼穿。
“我管你有没有,以后记着离却舒远一些,你别以为有掌门师兄帮你撑腰你便得意忘了形,若是再让我看到一回,我便告诉却舒,看她还容不容得下你这个心思龌龊的徒弟!”
江归晚说不出话来。
“还不走?!”沛饶瞪向他,“要我请你吗?”
九宫日外面仍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江归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房间出来的了。
他只是站在门外,盯着东方那座格外显眼的雪山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南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晃动,震得九宫日所在的灵山都跟着微微晃动了两下。
又没多久,江归晚看见平时一直跟着掌门常经纶的弟子朝这儿走了过来。
他见自己在外面站着,仿佛一瞬间便确认了沛饶在里面。
那弟子神色匆忙,只轻轻和他打了个招呼,便打开房门进去轻唤了几声“沛饶师叔”。
沛饶此时正在房内拿块干净湿布给容桑擦脸,见有人来找,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可待听清那弟子禀报完的事情后,那几分不悦又消失了,转而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起身,将湿布丢进铜盆里,迈步跟着这弟子一起去见掌门。
身后的房门关上时,他再次用眼神警告了旁边的江归晚一眼。
江归晚没敢抬头,他注意力放在方才传来的震感上,更惊讶地发现,除了他,周围站岗的弟子们,好像都没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44章 .巨壑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师兄。”沛饶跟随着弟子的指引,悄声走进常经纶平日处理公务的主殿,微微颔首,声音放得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