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饶甩出扇子,试图砍断这些破烂,也同时无声地回答了江归晚,那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事情,江归晚手撑着头,静静看着昔日眼睛向天从不低头的仙尊,如今正拼了全力,与几根木棍作斗争。
他白日里下的禁制眼看着就要破了,常经纶带人效率很快,没多久禁制便又多了几个口子,已经够外面的人进来了。
身前的香因两人打斗时刮起的风十分迅速地烧到了尽头。最后一阵白烟飘起,香灭了。
时间到了。
江归晚顿时像变了个人一般,没了再与沛饶纠缠的心情。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与沛饶缠斗许久的木棍便按照江归晚的心思,个个都无比精准地朝着沛饶的薄弱之处打去。
沛饶没想到自己的弱点早就被人察觉了个明明白白,一时没防住,全身筋脉被封,一块木板敲到了他后颈处某个地方,他往前一倒,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去。
他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只十分有力的手突然搀住了他的手臂。
“仙尊可要小心。”江归晚嫌恶地眯上了眼睛,待人站好后,他仍未松开手,只低下头,凑近了沛饶耳边:“毕竟在师妹面前摔倒,不好看。是吧……师伯?”
沛饶双眼骤然瞪大,瞳孔因震惊而缩小,刚刚被戳中后颈的痛楚感消散了个干净。
他猛烈地抽回自己的手,离江归晚远了两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天底下哪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果然是你!”沛饶回神,正抬头想要质问他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跳下了高台,笔直冲着人群中央去了!
那方向正是容桑的方向!
“师妹小心!”沛饶此时已经顾不上方才答应容桑什么了,他抬脚也想跟着下去,却见方才还冷眼旁观他与他们魔尊打架的其余魔修们此时如同打了鸡血般,一个两个都冲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困住,前行不了半步。
容桑一直注意着这边,结界破开小口,能用的灵气比之前多了许多。见江归晚毫无预兆并且毫不犹豫地朝这边过来,她才终于意识到江归晚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在这个地方。
既然已经暴露,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还没等她动弹两下,袖中打出符阵的手印还没完全摆出来,她便感觉颈间一凉,下一秒,她就被人捏住后颈,一直向后,越过城墙,带到了洛城城外。
城外空无一人,一条环绕着的护城河中倒映着月亮的影子,流水潺潺,静静裹住了夜色。
此地仍在江归晚的禁制之内,甚至因为此处无人过来试图打开,这里没有破开的口子,灵气比广场内的更少。
窒息的感觉让容桑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没有挣扎,透过江归晚的瞳孔,她像是看见了第一次见江归晚的自己,和第一次见自己的江归晚。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仿佛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久到容桑以为过去了一辈子,江归晚才终于叹了口气,认输似的,松手抱住了她。
他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接力让自己语气平淡,听起来跟往常一样,喊出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称呼:“桑桑是不记得我了吗?”
桑桑?
容桑身体一僵,被这个久远到有些模糊的称呼蒙住了意识。她感受着江归晚越来越大的力道,忍不住想江归晚怎么会这么喊她呢?
好像她将江归晚推下去那晚也是这样的场景,江归晚抱着她,跟他说,容姑娘,我喜欢你。
是了,她忽地惊醒,把人推下离火海的是容桑,不是却舒。
那自己之前一半的担心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她本就是为了不让江归晚记恨上九宫日才用的容桑的身份,如今江归晚回来要找也是找容桑,九宫日里四处游历的女仙尊要担心什么呢?
过度的恐慌与心虚让她忘记了这个事情,如今被江归晚已提醒,她意识回笼,颤着嗓音:“我,我记得你。”
但并不记得什么时候同意你这样喊我了。
“桑桑真的记得?”江归晚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他松开缠在了容桑身上的手,近乎痴迷地抚摸上了她这张与原来相比堪称丑陋的脸:“我找桑桑很久了,桑桑记得我就好!”
容桑:“……”
这为什么跟刚才掐她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是对待仇人该有的态度吗?
为什么江归晚从离火海里面走了一早,整个人都跟傻了一样?
她试探性地抬手,覆盖住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你看清楚……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当然记得。”江归晚朝她笑了笑,眯弯了眼,恍惚间还能看出从前那个少年的几分影子。
他将头埋到了容桑颈间,还软着嗓音蹭了蹭:“桑桑是我娘子,我们拜过堂的!只不过因为我多娶了几门妾室桑桑便生气了,离家出走,刚刚掐你是对你的惩罚。”
月光下,曾经是个青涩少年的江归晚侧过头,缱绻地亲了亲容桑脖子上方才由自己亲手掐出来的红痕。
红得异常的唇与女子细嫩皮肤上的掐痕,一时说不上哪个更加蛊惑人心,触碰在一起,便成了这夜色里无法言说的绮丽。
容桑被侧颈上传来的温度一烫,顿时软了半边身子,瘫在了江归晚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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