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阶刚开了个幕,常经纶今晚本应该作为东道主好好招待各门各派前来参赛的长老弟子,但他被沛饶喊走,只匆匆忙忙安排了另一个师弟便走了。如今人回来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和人解释一下,免得人家以为自己在九宫日受了冷待。
他走得很快,容桑知道自己被拉回来便断轻易回不去洛城了,便回头打算回清灵阙。可不想刚踏开步子,便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不得到满意回答便不让她走的沛饶。
沛饶拉着她到了常经纶殿里的书房,门刚关上,他便黑了脸色,直勾勾盯着容桑看了半晌,才终于开口:“师妹,我不希望你骗我。刚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之前那个徒弟?”
容桑就知道他要问这个,叹了口气,牛头不对马嘴:“虞灯还活着吗?”
“虞灯?”沛饶脸色更加难看:“你问他做什么?这和刚刚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在桌旁坐下:“自然是活着。”
容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又听他接着道:“只是不知被谁打了一顿,白日里晕在殿前,现在还在房间里没醒过来,连登天阶第一场都没参加。”
被不知道什么人打了一顿?
知道自己不该没有证据就随意怀疑江归晚,但容桑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太巧了。
她算了算时间,正好是在虞灯不见的那段时间里,在她回洛城前不久。
怎会白日里九宫日的一名弟子刚被打了一顿,没多久之后她便碰见了江归晚?
“现在可以说了吗?”沛饶仍不放弃,“那黑衣男子到底是不是江归晚。”
“……”容桑在他对面坐下,白润的指尖轻点着桌面,一直到对面的沛饶都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是,是江归晚。”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必要再瞒下去了。
容桑抬起头,却看见沛饶知道真相后反而平静下来的脸。
沛饶眉目间已经看不出方才的情绪了,他一言不发,提起茶壶给自己慢慢悠悠倒了杯热茶。
其实他听那黑衣男子一声戏谑的“师伯”便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只是他还是得再听师妹亲自说出口再确认一遍。
确认后之后呢,沛饶也不能怎么样。
这是他师妹,打不得骂不得,要说真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怨她一直瞒到现在。
“你早知道他没死?”沛饶放下茶杯,接着追问:“那你当初为何说他跳下了离火海?”
确定江归晚真的回来后,容桑不知为何,心里反而落下了一块大石。
一直担心着自己的未来,提心吊胆,还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答案,早点定了她的刑。
她如实道:“这个我并不知道。至于原因,等等下掌门师兄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沛饶:“……”
“师妹你——”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可一句话卡在喉间,半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和容桑一起等起了常经纶。
常经纶比他们俩人想象中要回的晚一些,夜色已深了,他回到自己殿中,却发现自己书房中灯火通明,有两人眼巴巴地等着他回。
“你们怎的还未回去?”常经纶手一抬,桌上的茶壶便再次满上了水,底下生起小火,重新烹起了茶。
“师妹在等你。”沛饶看了一眼容桑,颇为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
见常经纶望过来,容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师兄,我有件事情想与你说。”
她停顿一会儿,又补充:“是关于江归晚的。”
“江归晚?”常经纶在两人中间的空位坐下:“莫不是师妹也觉得刚刚洛城中的人是归晚?”
他笑着摇了摇头:“师妹放心,那人只是与归晚面容相似而已,沛饶师弟说他像归晚时,我便悄无声息将那黑衣男子的灵台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为求保证,我还观察了他出手时经脉气息流动的方向。所学术法可以不用,但无论他有多极力掩饰,经脉流动气息总不会骗人,他那一身修为,断不是从我九宫日学出去的。”
容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唇张了好几次,才幽幽道:“……那如果是灵根被毁,经脉全断,之后重新修炼过的呢。”
不止常经纶,连沛饶都被她的话惊得停滞在了原地。
“师妹……这是什么意思?”常经纶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可能?”
虽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从自己师妹的嘴里说出来,常经纶还是觉得怪诡异的。
一直到常经纶的新茶都煮好了,一直低着头的容桑才终于叹了口气。她眨了眨眼,声音不自觉地放小了,听起来有些心虚。
“那是因为,他的灵根和经脉,都是我断的。”
常经纶:“……”
沛饶:“……”
容桑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中,捏紧茶杯,将江归晚魔尊儿子的身份说了个明白,同时还包括他故意隐藏身份,打算盗取九宫日门内重要情报日后叛离师门,并要颠了这整个修界。
信息来源容桑只说是玉溪牙那晚,她无意中撞见江归晚与魔修交换情报时听到的,她一时生气,便断了江归晚灵根,将他推了下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仍然隐瞒了许多,但她说的这些已经是常经纶与沛饶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若是再多说些什么,容桑只怕这两人会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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