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真是个恐怖的东西。
翻来覆去到半夜,容桑心里一直有根刺在挠,她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似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迫不及待想抓根浮木将自己拉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自暴自弃地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窗户没关,外面树木依旧郁郁葱葱,被月光镀了层银膜。
罢了。
容桑咬牙切齿,掀开被子下床,披了件外衫就打算去找江归晚。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找了个侍女问问,才知道江归晚一直都在书房里,几个时辰都没出来过。书房灯还是亮的,说明江归晚现在还没睡。
侍女面色犹犹豫豫的,容桑问她怎么了。侍女到处瞟了瞟,确认四周没人了才拉过容桑轻声道:“尊上的书房从不让人靠近,听说附近布了阵法,姑娘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容桑谢过她,朝着她方才给自己指的方向过去了。
离书房越来越近,她并没有碰到任何的阵法,反而是那股她闻了几日的甜香逐渐浓烈了起来。她心脏开始诡异地跳动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这股香还是即将见到江归晚这个事情。
“尊主今晚就在这儿睡了吗?”听声音是个男属下,他叹了口气似的,“您可是跟那位姑娘吵架了?”
“你少管。”
江归晚的声音透过窗缝与冰凉的夜风一起冻得容桑打了个哆嗦,容桑后退一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房内的江归晚嗓音听起来依旧很不悦,他声音有几分低:“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禀尊主,属下都准备好了。”另一名魔修正色了几分,“随时可以动手。”
容桑好像听见江归晚没有温度地轻笑了一声,冷漠与鄙夷成了他的盔甲:“那些老头子最近不安分得很,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就没有时间一天天的有这个精力来找麻烦了。”
她这几日里来头一次见到自己不在时的江归晚,却没想到,没有她看着的江归晚,居然是这副模样。
哪些老头?
魔修两界里,修界各派长老的平均年龄以绝对优势超过了魔界,只是他们平日里都保持着自己刚筑基时的模样,以至于经常让人忘了他们的年龄。
而魔界那些长老,半数都没容桑身体的原主活得久,看见她说不定还要喊声姑奶奶,更何况这些人还是江归晚自上位以来便一直站在他那边的帮手。
她固执地认为江归晚说的就是修界那些人,又联系到自己白日里听到的,又开始怀疑起江归晚是要对修界动手了。
该来的总是无法避免,容桑本就打算这几日里找个法子逃出去,只是现在看来,需要更快出去了。
她探出头,瞥见江归晚正闭着眼睛揉着额头,那股甜香从屋内涌出,浓烈得发苦。见江归晚因为头疼没有发现自己,容桑收回视线,循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季偏也没发现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他被自己魔尊身上熏的香冲得头晕眼花。
“尊主这个香,咳咳,”他咳出声,“还要用多久,这个香每用一次对您的伤害也很大。”
屋内到处都是这个气息,日复一日,季偏怀疑魔尊脑子都要被熏入味儿了。
这香也不知尊主从哪儿找来的,听说能让选中之人每闻一回就会多爱上熏香之人一分。
可他几日里来来回回观察了这么久,也没见这香对那位姑娘有什么用。
倒是魔尊自己,生气了也不说清楚,更不发泄出来,只是自己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
江归晚不知道季偏脑内的想法,他正想把人赶走,抬眼便察觉有人进了自己设下的阵法里。
他不耐烦地走出去,看见一名婢女正困在阵法边缘,被看不见的丝线缠住全身,稍一动弹就会被割破喉咙。
“尊,尊主……”侍女哭吟了起来,似是怕江归晚不听解释就把她砍了似的,飞速开口:“是您带来的那位姑娘!那位姑娘让我来找您的!”
可是容姑娘告诉她的是这外面根本没阵法啊!
此话一出,身后的季偏倒是先松了口气,直接开口让江归晚借着这个台阶下去:“容姑娘现在找您肯定是有要紧事儿,您要不……过去看看?”
江归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许多。但他依旧板着脸,冷冰冰瞥了身后季偏一眼,挥袖松开阵法,那侍女跪倒在了地上。
他一言不发,在原地站了许久,眉头皱了又松,却又还是抬脚,转身走向了容桑所在的房间。
这世上的事情总有一些是矛盾着又说不清的。
就像江归晚厌弃这样的自己,却又始终拒绝不了容桑的任何要求。
第66章 .春色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书房的距离并不太远,江归晚很快就回到了房间。他进去的时候,容桑正端坐在榻上等他回来。
见他进来,容桑立即起身扑到了他怀里,手臂环抱住他腰身,眨着水灵的眼睛抬头看他:“你回来啦。”
好像被撞上来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脏里某块地方,被她这一撞莫名柔软了几分。江归晚瞳孔只涣散了一秒,很快,他回过神来,低头与她对视。
积攒了一天的气愤在此时尽数消弭,他忽地觉得,有什么比这样的场景更重要呢,有什么值得他生气呢。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