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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对北昌的袭击是程家光耀的开始,然而曾手握宁国三分之一军队的钟鸣鼎食之家,落败的原因是向发誓效忠的王朝拔刀。
    说来何等的讽刺,又何等的正常。
    自古以来忠诚终抵不过富贵。
    玉明殿内向辉看着陈瑞年上奏的密折,里面白字黑字的写着,在薛英口中的住处,附近一名乞讨十年有余的乞丐说那栋房子十年前没有住过人。
    “看来这薛英小姐撒了个弥天大谎。”向辉轻言。
    殿下的陈瑞年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想到第二次查竟会查出这么大的事。
    要不是乞丐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薛英的谎言可谓是完美无缺。
    让薛英的谎言出现破绽的乞丐在三年前逃命去了外地,今年才回来,见密探在宅子附近转,好奇问了句是不是要买房子。
    乞丐本想从陈瑞年派出去的密探那边讨点钱好过冬,没想到这一谈话竟然破了薛英布下的迷障。
    薛英写过她在那栋房子里住了差不多十年,密探上次调查,从邻里口中确有听到过几年前房子里有一户小姐住。
    但是那户小姐在房子里住了多长时间,就没人知道了。
    觑城的居民在三年前有不少人搬走,尤其是那栋房子所在的街上住的全是富户,混乱发生后可以说十室九空。
    陈瑞年收到密探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立刻转交给向辉让他定夺。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收起折子向辉把它扔进火盆,“让那名密探最近留在觑城,三月前不要回来。”
    陈瑞年拱手而立,“臣遵旨。”
    向辉只字不提如何处罚薛英,陈瑞年当然不敢问,只是他难免为薛英惋惜,认为这份聪明才智但凡用在正途也比拿来骗人强,还骗的是敌国皇帝。
    就在陈瑞年以为向辉会让他退下时,他听向辉问,“对了,你妹妹在佛学上可有精进?”
    “舍妹愚钝,最近未有顿悟。”陈瑞年不知道向辉为什么会提起自己的妹妹,硬着头皮他说客套话,“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微臣在此替妹妹谢罪。”
    几个月前一位从西域带着经卷回来的僧人入主宫内慈安寺,陈瑞雪以要与其交流为理由,越过哥哥陈瑞年,上书请求皇帝让她进宫与高僧辩论,向辉欣然同意,赐给了她能出入宫闱的令牌。
    这个举动着实吓到陈瑞年,奈何木已成舟,他也回天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加嘱咐,要陈瑞雪一定要按宫中的规矩办事,切不可胡闹。
    向辉瞧着陈瑞年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问而已。”
    “辩经求道本是好事,等开春,孤就让高僧出宫布道。”向辉轻描淡写的说,他对佛道不感兴趣,没必要强留高僧在宫中,不如选个好日子让人出去开讲坛教育弟子。
    陈瑞年不知道接什么话,替妹妹道谢未免太奇怪。
    幸好向辉没再多说让他退下,陈瑞年如蒙大赦,就在刚才他都怀疑皇帝是不是想让她妹妹也进宫,就像金家的女儿一样……
    比起在宫内蹉跎青春,陈瑞年更想让陈瑞雪过平常日子,求佛悟道也好,世俗经济也罢,做什么都比进宫强。
    陈瑞年诚惶诚恐,出了玉明殿,快走出宫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向辉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并没有他预想的愤怒。
    一瞬间陈瑞年蹦出个念头,他擦了擦冷汗,有些事还是装糊涂比较好。
    无人的宫殿,向辉瘫坐在椅子上,他笑了两声,低唤道,“高和。”
    “臣在。”隐藏在阴影中的高和缓步来到向辉身后,“陛下叫臣可是为薛英小姐的事。”
    向辉的声音里掩盖不住喜悦,“是,你去调整宴席的座位,把她调到我身边。”他几乎已经肯定薛英就是程雪英,这时向辉惊觉民间的传闻居然有几分道理,奈何真相远比百姓的八卦更有冲击力。
    “陛下此举可是会把薛英小姐推上风口浪尖。”高和并没有按向辉说的做。
    在兴头上被泼凉水的向辉收敛起笑容,“孤为皇帝,连让喜欢的女子坐到身边都不行?”
    高和规劝,“陛下可为,薛英小姐不可为。”后宫的事高和远比向辉更了解,“千日陛下都能等,何逞一时之兴?”
    两人僵持一会,直到向辉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不改了,按之前的。”冷静下来后向辉发觉高和说的非常对。
    薛英此行目的不明朗,他贸然改变态度无异于把我知道你是谁这件事说出来。
    “臣替薛英小姐谢过陛下。”高和说着跪下来。
    向辉看他这样积郁的怒气彻底消散,再次笑道,“起来吧,你倒是会说。”抬眸望了眼头顶的斗拱,向辉陷入另一个问题中,“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就像之前那样……不过我先前去找她的次数也不多。”
    “真想知道她费尽周折回来是要干什么。”向辉一瞬间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仿佛回到十九岁奔向觑城的那夜,那时他无比想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他有很多话对她说,可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城门和森严的守军。
    直到那是向辉才明白众叛亲离的滋味。
    年少轻狂的他踏着亲人的骨,战士们的血,自觉能走过通往帝位的孤道。
    程雪英是压倒向辉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觑城外,年轻的皇帝终于承认,他至始至终都是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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