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当年的程家二小姐也没有让俞明婵产生如此复杂的情绪。
有时俞明婵想还好是现在遇见薛英,更早点的话她们不会关系如此融洽。
柳倕儿懒得管俞明婵的心思,只当她是好奇,其实她很想知道,俞明婵要是知道薛英就是程家二小姐,她会是什么表情。
可话到嘴边柳倕儿终归是说不出口,她转而解释道,“薛英那个小侍女,应该是我妹妹。”
此言一出俞明婵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我怎么没听你还有个妹妹?”世家大族基本上对彼此知根知底,要是柳家真有第二个女儿,俞明婵不可能没听说过。
柳倕儿娓娓道来,“是先前养育我的那对夫妻的孩子,三年前走丢了,我一直在找,快找到的时候她死了。”
多么简单,一个人的一生只用几句话便能概括。
“你知道吗,她死的第三天便是新年夜,那夜薛英和其他侍女打了一晚上的牌。”柳倕儿对薛英有恨,却也知道不知者无罪,但薛英在小侍女死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打牌实在是激怒了她。
所以柳倕儿在蓝髓宫得到金洬暗示,没多思考便按她说的去做了。
柳倕儿气急,完全没想过金洬明明有几百种方法让薛英知道那个传言,可她偏偏选择看起来最没有杀伤力,同样也是最荒诞的那个。
事后复盘,柳倕儿才明白看金洬这样做的用意,一是告诉薛英真相,二是薛英知道柳倕儿的恶意,能堤防她。
“贤贵妃,你我真是同病相怜。”柳倕儿自嘲道,在她看来俞明婵何尝不是被金洬薛英以及向辉轮着耍?
她们自觉聪明,结果弄到最后,真相大白,终于看清丑角竟是自己。
不由的柳倕儿回想起得知向辉失踪的消息后,俞明婵与金洬的争执,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犹耳边回荡,让柳倕儿不得不感叹,这句话即是说给俞明婵,也是说给她。
俞明婵看着柳倕儿的表情几经变化,忽然感觉她关心的并不是现今局势。
“你不难过吗?”俞明婵试探性的问。
“难过?”笑了笑,柳倕儿放下茶杯她直直看向俞明婵,“我为谁难过?陛下?柳家?亦或是我自己?”
咬了下嘴唇俞明婵没有说话。
柳倕儿这时才明白她的心思,她先是叹气,接着不顾仪态的大笑道,“真是好笑,事到如今贤贵妃竟还相信咱们背后的那些世家大族能胜过陛下。”
说了这么多,俞明婵根本听进去,可能在她看来为小侍女找薛英的茬实属愚蠢。柳倕儿感觉太可笑了,然而细想来,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现世报。
柳倕儿过去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都死了做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真要锱铢必较,那天下人岂不是都要学王充容。
回首过往,柳倕儿笑的越来越激烈,直到她哭了出来。
俞明婵见状乱了阵脚,“也不一定……”
“闭嘴。”带着哭腔柳倕儿打断俞明婵的话,“你不懂,你怎么可能懂,俞明婵你生来什么都有,你当然不会懂。”
她说的字字泣血,正是从小知道自己不重要,所以柳倕儿才把别人看的不重要。柳家要她进宫,她就进了,要她说情她会提,有用是皇帝仁慈,没用是她人微言轻。
即使成为贵妃,在柳倕儿心中自己始终也只是那个不被接受,见不得光的小东西。
她疯了。俞明婵默默转头,不再看流泪的柳倕儿,算是为她留下一份体面。
俞明婵不认为世家必败,她自幼听父亲讲述家族呼风唤雨在乱世间纵横捭阖的过往,在她的眼里世家大族虽有些衰落,底蕴却仍在,这朝堂之上有几人能与世家没有关系?
哪怕是向辉登基都少不了世家的支持。
“我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是生来就有。”俞明婵辩解,即使她知道柳倕儿根本听不进去。
四年前她心许的少年仿佛永远不会信任她,哪怕她帮他登上帝位,为她压下诸多反对之声。俞明婵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付出那么多,都换不到向辉的心意。
反观程雪英什么都没做,向辉却一直将她放在心里,似一抹月光,又如徘徊的鬼影。
俞明婵闭上眼她又看到那一幕,白马黑甲,红缨散开划过银月。
她与马背上的向辉四目相对,那怦然加速的心跳,宛如对她今后境遇的灵犀一照。
薛英又是如何对向辉动情?俞明婵想到这个问题,她也是被那月下的英姿所征服?还是因他的脆弱,沉迷于他流露出的些许温柔。
俞明婵没问过薛英,她此时只感讽刺,人但凡动情,便会满盘皆输,女子尤甚。
感情对于女子来说或许是除性命外唯一能豪赌的东西。
萃苑被突然出现的叛军团团围住,永平的宫门守卫选择站在了世家一边。
薛英坐在大厅中间,身边只有春柚和几个亲近的太监侍女陪伴。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使得薛英还没反应过来,宫门沦陷的消息便和叛军一起传到萃苑。
【真是选了个好时候】薛英对走进萃苑来的俞澄昊打出手语。
“在下来是想问薛英小姐考虑的如何。”俞澄昊没有遮掩,现在他虽掌握了永平城,但皇宫毕竟是皇帝所在的地方,想攻入要花费不少功夫,更不巧的是他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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