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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脚下,匣盖已被摔做两半,玉尘轻飞、朱丝断裂,薄滑的玉条散落一地,金字之上流光暗涌。
    这一匣象征着淳国王后尊贵身份的册宝,竟终落得这般下场。
    他待看清,心头忽然滚起一股狂烈的怒潮,来不及平抑情绪便已扬掌挥上她的脸,将她重重地掴倒在地。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便欺身而下狠狠压住她,怒火一路烧透他的四肢百骸,身体深处似乎有一头猛兽冲破牢笼呼啸而出,膝盖蛮狠地抵开她的双腿,一意只想教训身下这个骄傲不羁、胆敢冲撞他君威的蛮族女人。
    她痛极,想要挣扎,可却被他此刻阴鸷的脸色慑住,一时骄傲无惧的神色竟也渐渐褪去,只余满面恐慌。
    丹墀冰冷,她的口中终于发出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喊声瞬间响彻栖梧殿内外。
    在殿外留候的数名宫人闻声皆是一凛,面面相觑之后又心照不宣地垂下了头。
    从里面传出的女子喊叫声如同银针一般戳动他们的耳膜与神经,一下连着一下,却终究没有一人敢去上前叩殿、阻止他们的王上。
    ·
    坚硬的殿砖在这一刻如同冰块一般令她全身发抖,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她又重新恢复了最初那愤怒骄傲的姿态,似乎是欲拼尽性命一般开始竭力挣扎反抗他的侵犯,洁玉般的身体在短短几瞬之间就已被殿砖擦破了好几处,然而她却似是不知痛一般,推打抗拒的动作竟变得更加猛烈。
    他自然未料到会遭到她如此强烈的反抗,而连一个女子都无法轻易收服的事实又登时激起了他一日以来积攒的所有怒意,体内的烈火越燃越汹,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痛,动作竟一时有所僵停。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僵停,她便抓住了机会,几乎是不辨不择地从地上随手顺起一根镶满珠翠的细簪,飞快地扬臂刺向他的眼睛。
    这一霎持簪引臂的姿势决绝却优美,他的眼角惊然掠过这一道明光,自幼习武的身体早已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反应,然而在侧首避开簪尖刺中右眼的同时,却不可避免地被狠狠划破了左脸。
    珠簪落地,她的手因用力过猛而在轻颤不休。
    缓缓地,有一滴血珠自他脸上滚落,砸在她微启犹抖的嘴唇上。
    赤色惊目,而这一张被鲜血浸染的红唇在此刻看起来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刺的明晰痛感竟令他从先前激怒的漩涡中猛地抽身而出。他虽被她如此进犯,却亦受震于她欲维护自己公主尊严骄傲的坚持,终是未再碰她分毫,许久后才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左脸,捻了捻指尖沾染的血迹。
    淡淡的血腥味沿着她的唇际弥漫开来,她眼底的怒意亦因这血色而渐渐消弭,唯有盯着他的目光是始终如一的戒备。
    二人之间的对峙沉静如冰,殿外雨落可闻。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终于直起身子,目光凝在她沾染了他鲜血的唇瓣上,“如此悍性,果不愧为哈日查盖的女儿。”
    说话间,他已将脸色回复为初见时的冷淡,继而缓慢而不苟地整理身上衣冕,动作是东陆王族男子特有的高贵优雅,可英俊面庞上的那一道伤痕血迹却是格外刺眼。
    最后他站起来,低头注视她许久,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屈腰覆在她此时已不着寸缕的身体上,眉眼之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然而终是未发一字,徐徐转身离开。
    她拥着他的衣物伏在地上,浑身紧绷的神经于一刹那松懈,双肩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目光却忍不住追向他那即将出殿的背影。
    男子怒气尽敛后的身影依旧如她初见时一般俊逸孤傲,而她闻到他衣襟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不由伸手触摸这衣上以层层锦线绣成的陌生图案。
    ·
    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时,守在外面的宫人内侍们都不约而同抬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惊住。
    孟守文从中大步而出,衣冕不见凌乱,然而脸侧却多了一道新伤,神色清冷如常,却又罕无怒意。
    众人皆是久侍宫闱的,此时怎会不解他这伤口原由,由是个个皆不敢张口多问,只是纷纷躬身行礼。
    路过自己的随身内侍身旁时,孟守文足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吩咐道:“将栖梧殿内外的宫人换了,往后皆从王后的陪嫁使女中选人祗应。”
    内侍微疑,斟酌着开口:“北蛮女子粗俗、不知东陆王族礼仪,恐不能将王后服侍安妥……”
    这话却被孟守文冷眼截断,内侍遂闭嘴,点了点头。
    前行数步,孟守文又道:“叶增的妻子不是通晓蛮、羽二语?挑她有空的时候诏入宫来,陪王后说说话。”
    内侍绝不敢再多言,当即垂首喏应下来。
    待他抬脚离去,几个宫人才暗下松了一口气,慌忙奔入大殿。
    就见一地狼藉之中,那个貌美惊人、不久前才受众臣叩拜、被风光册为淳国王后的蛮族公主,此刻已是气力皆尽,而没被完全遮盖住的玉体上细痕粼粼,惊目程度毫不亚于孟守文脸上的那一道刺伤,皆是令人不忍细睹。
    而覆于她柔软身体上的,竟是那件绣有山、雉、火、虎、蜼五种纹章、代表了东陆诸侯王高贵身份、本应无人敢如此僭着的衮衣。
    【十一】
    元光十年十一月,晋国奉天启密诏,西出海军伐淳,遣使奉战书以闻淳王孟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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