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常胜,周姨娘败绩就多了,去岁终于有了身孕,好生得意,在梅姨娘面前每天抬起头扬着下巴做人,熄灭多年的搞事之心也就死灰复燃了。
可惜文夫人手腕高超,文老爷不解风情,周姨娘的手腕是使不出来,媚眼也全数抛给瞎子看了。
可叹,可叹呐。
宴饮欢愉,一般小戏咿咿呀呀吹拉弹唱热闹到半夜里,文夫人素喜南戏,文老爷喜乱弹,但这样的日子当然是小戏最热闹,最能表现出人心里的欢喜,故而看得也欢快。
徐姨娘带着锦心和文从林早退了,第二日的请安文夫人免去了,徐姨娘本打算将锦心的夏衣取出来比对身量,看今年还剩几件能穿的。
小孩子身量长得最快,衣裳也淘汰得最快,不过徐姨娘素行节俭,还是要查看一番。
箱子都抬出来了,不想秦姨娘与梅姨娘却来了,当即只能将事情止住,命人奉了茶果来,三人在西屋里坐下,喝茶说话。
因都是熟悉人,梅姨娘嘴里也没什么遮拦,磕着瓜子说道:“肚子里有了个孩子,真当金疙瘩似的,像谁没有过,偏她就那么娇贵,我看得真真儿的,那席宴上她办点事儿没有。
她就是恼老爷回来这段日子没把她怎么捧着,没把她肚子里那孩子怎么捧着。可她也不想想,这家里缺孩子吗?真金贵的孩子,那是太太底下那一儿二女才金贵呢,她的出身连你我都不如,还想人怎么捧着她腹中的孩子?”
“初次有嗣,难免心里娇些,等过段日子就好了。”徐姨娘拍了拍因梅姨娘那一句“像谁没有过”而目露落寞之色的秦姨娘的手,温和地开口道。
梅姨娘看到秦姨娘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猛地住口,顿了一会,又道:“这段日子我看她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去的样子就生气,秦妹妹你真是好脾气,还劝她,我是恨不得与她再也不要见面才好。”
秦姨娘笑笑,徐姨娘温声道:“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心却不坏,你又是何必常常与她置气呢?”
梅姨娘撇撇嘴,张张口还没等她说什么,外头忽有人进来回道:“三位姑娘都来探望咱们姑娘了。”
徐姨娘忙命请三位姑娘进来,蕙心缓步在前,笑着行了一礼,三人忙侧身避开,徐姨娘道:“早上起来用过早饭,沁儿与林哥儿玩了一会,又累了,说要躺下歪一会,这会子也不知睡醒没有。”
说着,又打发人上去瞧瞧,澜心道:“方才见二楼里绣巧她们正拿东西忙活着呢,应当是醒了。”
徐姨娘笑笑:“那姑娘们就上去吧,也不知有什么想吃的,我好叫人去厨房叫他们预备着。”
蕙心笑道:“方才在母亲屋里我们才说起呢,家里的厨子手艺都吃腻了,听闻近日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厨子手艺不错,饭菜滋味不俗,才请母亲派人去买一桌特色菜品来尝个新鲜。托阿沁的脸面,说没准尝尝新鲜菜色她就胃口大开了,母亲这才同意的。”
徐姨娘听了忍俊不禁,看着姐妹三个上了楼,没一会就有人来报:“姨娘,太太吩咐了厨房,今日不必预备主子们的吃食,说是近日城中有一家新开的酒楼菜色不错,叫人买回来吃个新鲜。”
几人听了都笑了,秦姨娘打趣道:“咱们这一把年纪了,太太尝个鲜还带着咱们,还真是托了沁姐儿的福了。”
“哪回少了你吃的。”梅姨娘睨了她一眼,几人说笑间,蕙心三人也上了楼。
楼上果是锦心醒来在找东西,正要放下帘子更衣的时候知道三人来了,便道:“且等等吧,我把衣服穿上。”
“我们偏是来姑娘幽闺的,可等不得姑娘把衣裳穿上。”澜心故意笑道,锦心隔着月洞窗白了她一眼,努努嘴道:“外屋等着。”
“好,等着。”蕙心笑道:“我们小阿沁年纪虽小,气派可不小。”
她待妹妹们素来好性,这会也确实是是真心话——虽然在如今这些姐妹里年岁最小,但她却觉着锦心最有服人的威势,只不过是素日里瞧着懒散故而不显罢了。她偶然见过几次锦心沉着脸冷冷看人的样子,完全不似寻常小儿玩闹发怒,反而叫人由心底觉着畏惧。
但那样的情况毕竟很少,她这小妹妹平日里多数时候还是懒散又乖巧的模样。
因这一份懒散,她素日间行举起坐,与教引嬷嬷所教导的端正规范实在是南辕北辙,但她尚未搬到懿园去居住,接受嬷嬷的教导,如此也算情有可原。何况蕙心本心里觉着,锦心平日的模样已经足够优雅自然,且若是宴会上或是有外客在时,端庄矜贵的小模样可比嬷嬷教导的得体好看多了。
蕙心心中暗自将这归类与小妹妹“天赋异禀”,毕竟她亲眼看着锦心从软绵绵的小小一团长到如今粉妆玉琢的小模样,这些威势也好、矜贵也罢,仿佛是她出生时就带来的,还懵懵懂懂天真无知的时候就深刻在骨髓中。
这也只能称之为天赋异禀了。
一时笑着,蕙心拉着两个妹妹避到外间,等锦心更衣毕后才走了进去,道:“咱们沁姐儿可真是不了得了,你二姐姐都怕你呢。”
“怕我?”锦心一睁眼,本来还迷迷瞪瞪的,这会子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澜心:“我听闻近日城中新开一家点心铺子,酥油鲍螺做得极好,但我阿娘近日不许我吃那些油腻的,二姐你可否替我捎带来些,咱们悄悄行事,定不叫我阿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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