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自己也知道不对了,抬起头来看,见咱们姑娘还笑着,一来当咱们姑娘好性,二来当咱们姑娘还小想不到那里,才松了口气。”婄云温声道:“妈妈何必生气呢,秦大娘嘴跟不上脑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骆嬷嬷摇摇头,“若只是捧着大姑娘倒也没什么,偏她话里不单夸大姑娘,主子面前,哪有自吹自擂自己女儿的道理。幸而是在咱们家,还有秦老嬷嬷的面子在,不然她可坐不稳如今这个位子。”
“其实怪没意思的,我大姐姐那样好,旁人怎么夸都不为过,偏生她夸大姐姐是拐着弯夸自己女儿呢,这就怪没意思的。还左膀右臂离不开,难道离了她家姑娘我姐就不会管事了吗?”锦心轻哼了一声,旋即却又道:“不过她嘴上虽有些不好,为女儿的心却是真的,我听说云巧已经议婚了?”
这些小道消息她是很灵通的,婄云平日行事稳重,却深知锦心爱听闲话,故而着意培养小丫头小安,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锦心都能知道一些。
卢妈妈点点头:“可不是么,还是秦老嬷嬷亲自出山定下的,就太太身边秦嬷嬷的外甥,如今在大哥儿身边当差,叫捧砚的那个。”
“秦老嬷嬷亲自出山定下的”,这句话就很值得深究了。
蕙心定到了王府,这消息虽未曾传出去,但文家人都知道是八九不离十的了,云巧就在蕙心身边服侍,那日跟着去的秦王府,这消息秦家自然不会不知道。
云巧今年十八了,秦大娘打前两年便一心为她相看人家,但打去年端阳之后,不知怎得就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如今隔了半年多,秦老嬷嬷忽然出山一锤子敲定了云巧与文从翰身边小幺儿的婚事,这里头又怎会半点事都没有?
骆嬷嬷道:“照这么看来,品画的婚事怕是也不远了。”
——品画是蕙心身边另一个贴身的大丫头。
绣巧不知其中缘由,茫然地看向骆嬷嬷,却见她面色平静,再看卢妈妈,见她满面明悟了然,最终看向婄云,她面色不改色平静自然,而锦心更是半分面色未变。
她一时感觉自己好像被屋子里这几个人隔绝在世界之外了,好像说起一件事,旁人都懂了,只有她自己不懂。
“你还小呢。”卢妈妈看她这样子,摇了摇头,略带无奈地道:“这些事情啊,我盼着你一辈子不懂才好。不过好在你跟着咱们姐儿,怕是也不会碰上那等事。”
婄云偏头看了绣巧一眼,见她天真茫然,半分不见前生稳重沧桑都模样,中露出两分柔和笑意。
文老爷果然是很有面子的,锦心要的五凤钿廿七日就被送到了她手上,随着送来的还有个嵌了一圈小米珠的金戒指。
文老爷道:“老方说了,凤口衔珠不过七颗,九颗有些过了,便将多的金子拿出一钱,造了个金戒子,把剩下的十颗米珠嵌在上头。”
锦心捧在手上瞧着,便觉款式虽然寻常,但手工精细,也是十分好看,忙欢喜地点头,又细细看那凤钿,只觉华丽精美,宝珠生辉金光璀璨。
匠人手艺上佳,材料搭配巧妙,金丝底托衬得几样宝石成色更上一层楼,拿在手上轻轻一晃,流苏轻摇,嵌在金底上的翡翠蛋面水头清透,绿幽幽的颜色十分喜人,更添沉静端庄,珍珠内敛雍容,二者相得益彰,又联手压下了红艳艳的宝石珊瑚的浮华,只留明艳高贵。
锦心心中凭空生出一句:此物比之宫中工艺,也不差什么了,只在镶嵌之物的成色上短了两分,到底是件憾事。
但她也没说出来,只是拿在手上欢喜地又晃了晃,看着流苏轻曳翡翠流光,文老爷见她喜欢的样子,便道:“沁娘如此喜欢,阿爹请他再为你打造一只便是。”
“罢了,我瞧打造得精细才喜欢的,我素日又不戴这些,打了也用不上。”锦心美滋滋地把凤钿放回锦盒中,手按着锦盒昂头宣布道:“今年大姐姐定然最喜欢我送的礼物!”
文老爷失笑,揉了揉锦心的头,“是,你大姐姐一定最喜欢咱们阿沁送的礼物。”
一转眼来到二月里,蕙心的及笄之礼是文夫人亲自操办的,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体力也不及从前,但对此却十分上心,微小处也要亲自过问安排,足可见对蕙心的及笄礼的重视。
断没有叫过生辰的人自己操办的道理,文夫人自己精力不足,便拉出澜心这个壮丁,原本对家事避之不及的澜心这回倒是心甘情愿的帮忙,每日被文夫人支使着跑前跑后的,没有意思不情愿。
初一这日,府里前厅已经装灯结彩地预备上了,及笄礼是大日子,文夫人光是请帖便确定了三遍,广邀宾客,一个定颐堂恐怕是不够用的,还是开了前头的正厅大院。
文夫人一早起来,先来到前头巡查妆点,因彩缎短了三尺,她眉心一拧刚升起些怒意,忽然见外头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来禀:“太太,咱们家二姑太太带着表少爷、表小姐和一位公子哥儿回来了,如今正在大门外下轿呢!”
另一人忙道:“来了好些人马,少说四五车行李,还有许多护卫随从,太太您快出去看看吧。”
第四十五回 姑嫂会面,赵斐赵公子,斯……
文夫人听了回禀一惊, 忙道:“快快,咱们出去迎一迎。不是说上月廿八前后便能到吗,怎么拖到今日。前次二妹信中是怎样说的?怎么除了斌哥儿和婉姐儿还有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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