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二姑母请安。”蕙心与妹妹们齐齐起身向文姝晴见了礼,旋即上前两步扶着文姝晴与文夫人同榻落座,笑道:“蕙娘是晚辈,不过一个小小生辰,竟叫姑母折腾这一番,真是不该。”
文姝晴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姑母给你预备了好东西呢。咱们蕙娘及笄,往后定时金陵城中最出挑的闺秀,明儿个就要这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她说起这话来微微昂首颇为骄傲,文夫人轻笑:“你这话说的,古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①。咱们家是什么身份,还能叫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文姝晴不服气地道:“咱们蕙娘是何等的人物品格儿,按我说,便是天家的皇子都配得!不过咱们没那好命数能推女儿上青云的能耐罢了。可这婚许之事,凭咱们家的资本,人家还是能好生挑选一番的。……瞧我,一时忘了形,还没叫小辈们见过。”
文夫人道:“赵公子是外男,该叫几个孩子避一避。”
文姝晴道:“我拿斐儿当自己孩子一样,也就算是亲戚了,不必如此生疏客套。便是要讲究规矩礼数,有亲友朋客来,先互相见礼一番,难道不是规矩吗?”
这话也算有理,文夫人点头应是,又道:“四姐儿五姐儿还小也就罢了,三姐儿也不大,但蕙娘的亲事已有了一定,澜娘也是要议亲的年岁,还是该避一避的。倒是我这半老徐娘,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些讲究了。”
她笑吟吟地拿自己打趣一句,消掉文姝晴与赵斐心中可能出现的不快,其实文姝晴未必会不开心,但她行事素来周全,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隐患。
果然,文姝晴听了半分都没注意到后头的话,只拉着她的手急急问:“蕙娘的婚事定下了?是哪家的小子?怎么家信中嫂嫂你半分都未与我提及呢?”
文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事情复杂,书信中一句两句怕说不清,索性便未曾提及,等回头我与你细说。先叫孩子们见过礼吧,林哥儿长大了好些,五姐儿你还没见过呢吧?快近前来给姑母瞧瞧。”
那边蕙心带着三个妹妹起身向赵家三人行了礼,赵斐是外男,只见了礼,文夫人还让人把表礼端上来给他,赵斐忙献了拜礼,一番客气,文夫人道:“你们姐妹几个里屋说话去吧,婉儿与你们许久不见,想必你们也有许多话说。”
蕙心点点头,笑着拉上赵婉的手,落落大方地向两位长辈告了退,又向赵斌与赵斐行了半礼,然后动作从容又迅速地避到了内屋。
文姝晴观姐妹几个一举一动均是落落大方,蕙心更是从容守礼、斯文温雅,不由道:“嫂子刚才夸我,我心里还有几分骄傲,这会见了蕙娘她们几个,我是万不敢受嫂子的夸了。我们家婉姐儿野猴似的,哪比蕙娘她们斯文又有礼。”
外间姑嫂二人如何叙话不谈,只说内屋里,赵婉连忙催问蕙心婚事,又道:“这样大的事,大表姐在信中竟然一字也未曾与我提及,我从前还想着表姐与我好,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说着,垂首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蕙心瞧着好笑,忙拉她道:“我哪里与你不好呢,不过是这事情波折极多,信里真是说不清楚,一句两句反而更会叫你与姑母担忧,便暂且压下了。这会子时候不够,等今晚,你到园子里去与我同睡,咱们二人秉烛夜谈,我再与你细说。”
澜心在旁故作不满地叹了口气,“婉姐一来,我在阿姐你这就失了宠了……沁儿你还小,你都要失宠了!往后阿姐心里最疼的妹妹再也不是你了!”
她一双凤眼儿圆睁,锦心正沉浸在刚才与那赵斐碰面的一刹那那种复杂的感觉中,这会听了澜心的话一个激灵,一双杏核眼儿瞪得圆溜溜的:“谁?哪个与我争宠?!”
“哈哈哈——”赵婉笑着上手捏捏锦心的脸蛋,“一别一年多,还是四妹妹可爱。婉表姐给你带了好东西了,好多稀奇有趣儿的,都给我们沁儿,你二姐坏,咱们不理她。”
未心注意到锦心方才的不对,抚抚锦心的背,念了几声莫怕,低声问:“才刚可是吓着了?”
蕙心连忙看来,澜心懊恼道:“怪我怪我。”
锦心摇摇头,扬起唇角笑出两个小梨涡,眼儿弯弯的,“不是吓着了,就是昨夜没睡好,身上累得慌。”
“累得慌就到炕里头歪一会。”蕙心不放心地叮嘱道:“若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一定要与我说。”又交代婄云上炕来侍候。
赵婉见了,担忧地问:“四妹妹的病还是没有气色吗?”
蕙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赵婉便明白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软声道:“总会好的。”
“不说了,四妹妹心性豁达,本不在意这些,咱们在这唉声叹气的,反而不美。”蕙心笑吟吟道:“我听母亲说婉表妹你的婚事已有了一定,还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也不知人品风度如何啊?”
她这样一打趣,赵婉脸颊染上几分胭脂红,嗔着推她道:“你也不做好人了。”
炕角上,锦心靠着暗囊半躺着,眉心微蹙,婄云见状近前些道:“姑娘您觉着怎样?”
“我在梦里看到过那个赵斐。”锦心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抿唇半晌,表情不复往常的淡定,有点复杂:“那梦太气人了,我到现在还记着,是我俩吵架,他管钱我要钱,我要修路他咬死没钱!我们俩翻着账本子辩了三个时辰,他成功把我的预算砍掉两成,后来发现我原本就只想要初版预算的八成,气得吐血,回去还和二姐告状,二姐还叫我不要总是戏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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